见儿子依旧木桩般不动,满脸不悦,杨子叶故作嗔笑道:“你这竖子,你一天到晚虹妹妹长虹妹妹短的,这会儿提及婚事,又羞得说不出话了。”笑脸转向妹妹和外甥女:“婚姻大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做父母的,当然要为儿女做主!”
杨子青面上笑容渐转狐疑:“德儿,愿不愿娶你表妹,你必须亲口告诉我。”
燕虹跳起来,带着撒娇和爱护的意味,挡在褒洪德面前,嘟着嘴,含羞带娇道:
“母亲,姨妈,二哥哥每天陪我练武,他的心思我再清楚不过了!你们就别逼他了。”
“瞧这两个小家伙,还真是有趣呢!”杨子叶做着夸张的欢喜表情,亲自为妹妹上茶。
“我看未必!”褒毓人未到声先至,面挂冷笑挑帘进来。
杨子叶看着她眸光立寒:“谁让你进来的?”指着门口,厉声道:“我和燕侯夫人在此议事,你快出去!”
褒毓却置若罔闻地杵在那儿,一脸的冷笑是招牌式的。
燕虹气咻咻走到褒毓面前,指着她:“让你走你不走,赖在这儿是什么意思?”
褒毓走了两步,身子斜倚着殿柱,抱臂,冷笑依旧:“什么意思?你问二哥哥啊!问他愿意不愿意娶你。”
杨子叶每遇到这个煞星都气得发抖,但她总为维护面子隐忍着。曾有那么几次,她想伸手打她都被她所制,如今千万不能再丢人现眼失了威信!
杨子叶双目喷火,恶狠狠盯着褒毓。
杨子青满脑子的狐疑被人挑起,霍然而立,一步步逼近褒洪德:
“说,娶虹儿,你愿不愿意?”
燕虹见势,忙以小鸟依人的姿势扑向褒洪德:“二哥哥,你倒是说啊?”
褒洪德目光将她轻轻一扫,完全没有焦聚,呐呐道:“你要我……说什么?”
燕虹气得跺脚:“说……”索性丢弃那些劳什子自尊,恼羞使她变得恶声恶气:“我今儿就要你明说,你愿不愿意娶我?”
褒洪德看到母亲焦灼的目光,又看到姨妈的狐疑表妹的热望,和褒毓胸有成竹的冷笑,最后看到跪着的褒姒,落叶般地将头低到尘埃里。他宁愿去纵火、去杀人,也不愿面临这种抉择、表白。
燕虹被褒毓撩拨起好强的性子,探询的意志变得坚定不移:
“二哥哥,你愿不愿娶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杨子青猛地将女儿拽过来,借着天赐的力遏行云的好嗓子,大声尖叫:
“虹儿,女孩家哪有这样的?你羞不羞啊?得让他追着问你!”
杨子叶又气又急,向前推着儿子:“德儿,喜欢你表妹你就说啊!怕什么羞?”手指暗动,很掐。
褒洪德隐忍着,仍是张口结舌:“我……我……”
褒毓仰头冷笑两声:“大家都傻了吗?他分明是不愿,不喜欢!”
“啊——”燕虹发出一声幼兽般的嚎叫,向外奔跑,不顾母亲连声的呼叫。
褒洪德看到母亲背向姨妈,脸上是比死还难受的表情。他只有追出门外,边跑边喊:
“妹妹,虹妹妹——你听我说!”
褒毓看热闹似地追着褒洪德出去。
如释重负的杨子叶转过身来已是满脸笑容:
“子青,我们都是过来人,小儿女们的这般模样你也看到了。心里有对方,面子上偏要逞强,一会好一会儿恼的。”
杨子青蹙着眉头,心思暗转,冷笑道:“我家虹儿小孩儿心性,爱好很快就会转移。你杨子叶的能耐我很清楚!你以为能套住我的虹儿,就能把我和燕候攥在手心里?从小我就没服过你!”忽神色更厉:“我女儿从小算过命,要当王妃!这两年姬宫湦都在选美,我和燕侯打算把虹儿送到朝歌。”她喜欢让姐姐不舒服,其实很明白女儿撞向南墙不拐弯的臭脾气。
杨子叶笑容清郁,深深地盯着妹妹看,似在告诉她,她已看到她骨缝里。她笑对送客回来的褒宝:“忙乎这半天,姨奶奶也乏了,快伺候她歇息去。”
杨子青因着适才对姐姐的一番恶语,此时心里非常受用,喊着累捶着腰,跟着褒宝去了,绣着繁复枝叶的紫罗裙裾在身后迤逦出隐隐傲气。
杨子叶坐回铺了青竹垫子的红木椅,心里的火气似慢慢被青竹吸取,略感舒适。她仰头长呼一气,目光掠过深深低着头的褒姒,指着伺候燕虹的两个丫鬟,厉声道:
“霍麻草之祸还未查清,如今又出了燕虹衣服被铰之事。我们堂堂褒候府就没有法规了吗?自古俗语,历法行,乾坤清!我一定要弄清,这些事究竟是何人所为?”微微叹气,她指着伺候燕虹的俩丫鬟道:“你俩先说,燕虹小姐的衣服被铰是怎么回事儿?敢有一字不实,定然大刑之后赶出府去!”
两个丫鬟战战兢兢地哭道:“奴婢们想着今日是夫人寿辰,一大早就去制衣坊取了衣服回来。原想燕虹小姐的衣服何等衿贵,岂敢随意翻看……不料小姐试衣时,却看到那么大个破洞……
杨子叶脑子里闪过燕虹穿着破衣到紫云堂的情形,不由了然小女儿心态,轻轻一笑,又目凝寒霜,对立在门口的丫鬟道:“快传制衣坊的裁缝来。”
偏西的阳光掠过雕花窗,尘粒在光柱里魔怪般翩跹起舞,蝉的一声长鸣打破满屋静寂。
女裁缝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身细麻布裙襦,头上单单一支玉凤钗,毫无声息来到褒姒身边,把她吓了一跳。
褒姒看到她满脸的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