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又舒适的日子总是过得极快的,只叫人恨不得整天懒洋洋的赖下去。
算起来葛瑶到了京城也算是有些日子了,她来时闹出了好大的动静。那股子冒泡的老娘天下第一的气场实在强悍,不由得让京中揣测了一阵子这位是否来者不善。
然而这位闻名的女将并没有多杀气腾腾,事实上,她似乎是安分守己的很。
葛瑶整日里都是按着固定的行程来回,从没有什么逾矩的行为。除了跟着颜天姬上朝便是在白塔中窝着,看上去倒是不问世事。
而即便是上朝,这位也差不多成了朝堂上了一个好看的摆设,镇日里坐在那儿也不见吱一声。
虽是看上去有些生人勿进,然而就算被问到了头上,她做的也不过是公然和稀泥,全不似传闻中那般的凶悍。颜天姬说了什么她也就跟下去,好似全然是没主见的。
葛瑶仿佛一夜间收敛了自己为将的锐气,低眉顺目地呆在京城。所作所为似乎也是打定了主意的不干己事不张口,从来就没发表过什么自个儿的看法。
这样下来的时间久了,京城渐渐的也就有了传言。朝臣们嘀咕琢磨着,怎么看葛瑶此次回京都像是功高震主了的结果。毕竟这位镇守北疆十几年,算得上是十足十的土皇帝,在兵营中也是敢说一呼百应的。
然而那个主子又喜欢一个把太得军心的将军呢?
葛瑶太过的锋芒毕露,也难保白塔那两位不会心生忌惮便索性把她弄回京城。而调遣她的兄长此时在北疆接手军队,葛瑶这个时候甚至还算得上是完美的人质。
这么一想下来,逻辑合理,也差不多捋顺了种种的匪夷所思,竟是被公认为了葛瑶回京最完美的因由。
朝臣们都自以为窥知了真相,或慨叹或惋惜着连白塔都没有了彼此的信任,有的心下也暗戳戳打起了小算盘。
这样下来,以至于葛瑶有一次上朝的时候,被朝臣们欲言又止的小目光盯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偏生她那天梳妆得极草率,差一点认为自己是不是把簪子插歪了,恨不得当场找面铜镜去抿头发。
早朝结束后,她好奇的很,问了半天方从阿醉嘴里撬出了答案。当时乐得毫无形象,差点没从马车上摔下去。
阿醉横眉倒竖:“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死丫头这么多年白活了,什么事也值得闹腾成这样!”
葛瑶笑得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方才喘过了气,摆手道:“大姐,你可别再说我了。没准被那些人看见,又能多出个白塔两位女祭司面和心不和,当街争执的新鲜事来。”
阿醉:“……”
不得不说,无论是大祭师还是颜天姬,他们都在漫公认的老狐狸。而也正因此,一直在前头打仗的葛瑶莫名便有了个老实本分的好名声。
这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只叫人不得不信。云赋以为这么传下去未必是坏事,再加上他事务繁忙,也懒得去管。葛瑶更是乐得自在,只觉得有意思的很。
她也确实是闲,到后来感觉骨头缝都给闲得痒了。
云赋与阿醉在苑州城经营了这些年,处理那些看似零零碎碎实则要害重大的事有他们自己独特的一套方法。兼之这两个人又习惯了把京城的事分着完成,葛瑶初来乍到的,压根就没什么事要做。
她看着云赋和阿醉成天都忙得团团转,倒也觉出了微妙的不好意思来,奈何每次想要插手都被这两位给挡了回去。
云赋还好点,只是说让她适应一下再来,毕竟葛瑶对京中事务太不熟悉,免得一不小心出了什么差错。而阿醉,则就明晃晃地表达了对葛瑶缺心眼的质疑,压根就不放心让她去处理事宜。
这样下来,葛瑶只好成天地缩在白塔里,一面被云赋逼着去钻研那些用人权衡之道,一面抽着空子和北疆通信,也好心里有个谱。
她抑制不住地惦念着北疆,想着那块地儿此时应该有的长烟落日,及膝的草原与奔跑着的牛羊,也想着她一手带着成熟的军队与儿郎。
她在苑州长大,在北疆成熟。北疆于她而言,是铭刻进了骨子的感怀。在北疆的日子她素来繁忙,整天被堆成山的公务砸得脑仁疼。然而如今在京城闲着,竟也是手痒得很。
这样一来二去的,她渐渐嗜睡,偏又还一天到晚睡眼朦胧,没精打采的。看上去倒是差不多给闷得没什么精气神了。
——对此,她的大姐精辟地给出了理由:还能怎么着,这丫头皮痒欠揍得很,是过不惯舒坦日子的。
而就在这期间,先是几场春雨,花开满城。之后春暖便渐渐退了下去,暑热终于浮了上来,带着几丝甜腻的气息。
而在白塔的莲池中荷叶终于差不多长出了苍绿的颜色,素白的菡萏冒出个头的时候,端午节到了。
虽则边疆不久前才打了一仗,然而这似乎分毫没有影响到热闹进骨子里的京城苑州。这座城池仍是没心没肺地繁华着,带着浓厚的烟火气与尘世的靡丽,直叫人喜欢到骨子里。
苑州城是温柔得叫人心折的地方。
那天的早上,葛瑶如平常一样再自个儿的宫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一本书,早晨特有的缱绻日光透过窗子照了进去,把她半个身子都笼了进去,
葛瑶素来是不喜欢身边有生人呆着的,回了京城后连静夫人与她都不住在一处。然而这个时候,她过于明艳锋锐的五官都在暖黄色的晨曦中柔和了下来,不同寻常的透出些温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