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听了果然露出淡淡的笑意:“你院子里不是还有个琥珀,那也是个好的。”
不提自己送过来的琉璃,不提最漂亮的珊瑚,也不提自己带过来最贴身的珍珠,单单说了霍阆风从小的贴身丫鬟,又是个木讷少言、从不往男主子跟前踏半步的老实人。太夫人究竟是真的喜欢这种性格的丫头呢,还是再向霍阆风示好呢?
顾维驹一面想着,口里顺着她的话就说了下去:“说起琥珀,也真是个心灵手巧的。炖燕窝挑得干干净净,还泡得一手好茶。往常又安静勤快,从不惹事生非。这才几日,我也是喜欢的不得了。但凡出门,都得她在院子里守着才放心呢。”
“确实是个省心的。伺候了你们老爷那么些年,一直都做得很好。”太夫人也道。
“既然您看她是个好的,老爷也觉得她是个好的,我看着也喜欢。正巧我屋里还有一个一等的缺,您看就提了她如何?”顾维驹问道。
太夫人见她反应灵敏,满意地点点头:“正是如此才好。提了一等,过几年大了,找个好人家,做个正头娘子,也能享福。不枉她精心伺候了主子那么些年。”
顾维驹听话听音,觉得太夫人意有所指,笑着转了话题:“这么一来我那儿就空了两个二等的缺。您这儿空的却多。论理,您屋子里现在只有春露、夏霖两个一等。应当还有两个一等、六个二等的缺。不如改天叫了人牙子进来,添补些人,您看可行?”
“却也用不了那么些人,”太夫人道,“你若想添人,叫你院子里的冯嬷嬷,就是你们老爷的奶娘,去他生母的庄子上挑两个便是。外头买的人,始终没有家生的干净清白。”
顾维驹心下很奇怪,她以为太夫人今天抬举了琥珀,是为了在她院子里放人,因此才先发制人,主动说要买两个进来,是想避免别人安插耳目。没想到太夫人根本没有这个意思,还主动提出用霍阆风生母的人,自己避了嫌。这样一个谨慎的继母,究竟做了什么,竟让霍阆风那么不满呢?
顾维驹想着,脸上却不能露出来,只笑着应了是,又问道:“那您这儿呢?我看春露、夏霖虽好,可您也得让她们歇歇呀。别累坏了这俩丫头,都是花骨朵一样的人呢。”
太夫人沉吟了一会儿,大约是怕自己不答应添人,顾维驹也不好添人。总不能长辈身边小猫三两只,自己身边丫鬟婆子却一大堆吧。因此便点头道:“那就再添几个人吧。只我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些人。再添两个进来尽够了。”
顾维驹有些无奈,但太夫人已经这么说了,也不好勉强,因此道:“却不知道您这儿的人从哪里添进来呢?”
太夫人见她对家中事物不甚了解,因此道:“家里也有些个铺子庄子,多在江宁、溧阳一带,远一些的,在苏州府的太仓县,常州府的宜兴县,淮安府的山阳县,安庆府的太湖县,太平府的芜湖县,都有。我也记不大完全。还有浙江、山东、湖广,最远到北直隶都有。”
顾维驹一听,大惊失色。她这两天看府里的吃穿用度,知道不是普通官宦人家,想必是大富大贵。可是看霍阆风的官服,又说她的只是敕命,那分明只是六、七品或以下的官员,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田亩、庄子?这是多大的一份家业啊,顾维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这么多庄子,得要多少人打理啊?”顾维驹磕磕巴巴地问道。
太夫人知道她出生时家道已经中落,从小是在乡下地方长大的,对富贵人家中的事物大多不了解,便解释道:“在大梁,咱们家也还不算是那一等富贵的人家。只因祖上从龙有功,曾授封长宁侯,□□、太宗时多有赏赐。后按□□法令,降等袭爵,爵位到曾老太爷那儿就断了。到现在,府里只你老爷一个男丁,荫了正七品北城兵马指挥司副指挥使。现在的家当,大部分是先祖长宁侯在世时置下的。”
顾维驹咋舌,没想到长宁侯竟置办下了如此大的一份家业!便忍不住道:“先祖长宁侯,可真是持家有道、经营有方啊!”
太夫人见她说得有趣,浅笑一下,又解释道:“倒也不全是祖上的产业。”有心想解释一番,有些话自己又不便说,就看了夏霖一眼。
夏霖意会,便笑着给顾维驹福了一福,说道:“太太吃块儿海棠糕,今儿厨下刚做的。早晨怕您胃寒受不住,特地给您泡了锡兰国来的红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