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答道:“此事说来话长,如今只教你知晓,你家琉璃,几次三番同太太顶嘴,不服管教。太太要赶她走,却是与人无尤。”
吕家的一看自己女儿一脸不服地站在一旁,面上尤带泪痕,便知琥珀所言不假。这个女儿实是教她们宠坏了,改不了臭脾气,发起横来,竟连太太也敢顶撞。
她为着女儿,赶忙跪了下去,还扯着琉璃过来一同跪在顾维驹跟前:“只怪往日里她爹和我管教不严,如今惹了太太生气。我不敢为她说辩解的话,只望太太瞧在她这一向伺候您的份儿上,能准她给您磕头赔罪。”
吕家的说完见琉璃直挺挺地跪着,一动不动,不禁气上心头,几巴掌打在她后背上,低声斥道:“当着太太,你还敢犟,还不赶紧磕头赔罪!你是想要我们一家子的命不成?”
琉璃一边哭着一边磕了头,可眼神里的愤懑与不服,谁都能瞧清楚。顾维驹本来已经有些心软,打算让吕家的领她回去教导几日,再送进来。如今看来,却是不能留在身边了。心中也觉得有些可惜,琉璃一手梳头上妆的功夫,实在是好,必是从小调/教的。不过府中原也不缺丫头,走了她,自然有好的来顶替。
心意一坚定,便摇摇头对吕家的说道:“若是心中不服,便是磕一百个、一千个头,也还是不知错。我院子里断断容不得这般没有规矩的人。不过念在她年幼,你和吕管事一向也忠心耿耿,我就不罚她了。你领她回去吧。”
吕家的为人精明,辨色听音,就知此事再无转圜,当下也不敢再多为女儿求情:“原是这丫头没得福分伺候太太。如今只求太太一件事,琉璃年纪也不小了,她爹和我曾替她定下一门亲事,原本说定让她多服侍您几年再嫁,如今是不成了。只盼您瞧在我们家祖祖辈辈在府中伺候,一片忠心的份儿上,别说赶她出去,只说让她去嫁人,否则这丫头,怕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见人了。”
一边说着,到底慈母心肠,忍不住滚下泪来。顾维驹本也不想对琉璃赶尽杀绝,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若是在现代,有这点脾气也不算什么。可惜在重视尊卑礼法的古代,她的身份却不许她这般心高气傲。况且吕氏一家的确也无甚过犯,向来都是得用的,顾维驹也想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因此她点点头,算是给了吕家这点面子:“也不必匆匆忙忙就嫁人,不能在我院子里头,去同她嫂子管管园子,也是使得的。若是你们决意让她嫁人,便来回我一声,好歹伺候过我这些日子,到时候给她添妆。”
琉璃没成想顾维驹竟能不计前嫌,还说要给她添妆,这样她即使嫁了人,在婆家也不至于受欺负了。此时她才明白,顾维驹也并非全然偏心珊瑚,而自己含着私心,也确实做了错事。
这时才真心哭道:“太太,太太,我知错了,求您饶了我这一遭吧,往后再不敢了。”
顾维驹却摇摇头:“你刚刚说我偏心珊瑚,便如此不服。若我朝令夕改,出尔反尔,又要如何服众呢?你跟你娘家去吧,往后好好做人,别再任性妄为了。”
吕家的此时也是心如刀割,好好一个闺女,想着送进正院来镀层金,往后去到婆家才立得住。也眼见着新太太如何得宠,情知跟住太太便是前途无量,可自家蠢女儿竟然惹恼了太太。想想当初还不如就让她在家待着,或跟着嫂子们扫扫院子,虽没出息,却也能平平安安,真是悔不当初。
“谢太太开恩,”吕家的也是涕泪纵横,“只恨这丫头蠢笨,没福气伺候您。我这便带她家去了,往后在家,也当日日念着您的好,为您祈福。只盼着您别因为这蠢丫头做的蠢事恼了我们全家,她爹和我,还有她哥哥嫂嫂们,乃是一心伺候主子的。”
“一码事归一码事,你们做得好的,老爷和我自然看在眼里,” 顾维驹知道她这是怕自己迁怒,也宽了她的心,又对琉璃道,“往后家去了,好好过日子。”
这母女俩哭着磕了三个响头,相携着去了。珍珠琥珀同琉璃日夜相处,此时见她母女如此伤心,亦觉难过。心地更软些的珍珠已是红了眼眶,琥珀看了,怕顾维驹不高兴,赶紧偷偷扯了扯她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