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顾维驹就汇同沈杨二位嬷嬷,把之前登记下人时造的册子,拿来一一翻看。选那些年龄合适、又有手艺的,连着挑了二三十人。又让沈嬷嬷看着名册,回想各人的性格,把不妥的都剔除了。也亏沈嬷嬷记性好,人人都能说出一二来。最后剩下十二人,才是顾维驹亲自要见的。此事因行得迅速隐秘,倒让那些想找门路的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疏通,人员名单就定了。
期间王府那位乔姑姑,派了人上门致谢,顺便要走了赵老实家的点心方子。顾维驹不知其此举何意,但知道此人不能得罪,赶忙教赵老实家的说着,琥珀写着,除了那天送去的四甜四咸八样点心方子之外,还额外多写了数样赵老实家拿手的,点心、小菜、汤粥一应俱全。
乔如熏之前一直在王府陪伴王妃,回来后看到这些食谱,也不禁微笑着点点头,说了一句,这家女主人是个周全的。
在家待了几日,她男人一日也不曾回来,只在外室处厮混,乔如熏也不教人去找。其实过到如今,大家相看两厌,他不肯回家,乔如熏反而落得清静。本来大梁朝也不禁男女合离、鳏夫另娶、寡妇再醮等事,只是这门亲事乃是梁王亲自做主,若是合离,岂不是说梁王点错鸳鸯谱,到底教主子面上不好看。乔如熏能从宫禁之中脱身出来,到自立门户,她太清楚贵人们的想法,也太清楚自己的身份,因此从未有过合离的打算。倒是身边单纯的小丫头绿珠,为她不平得很。
“你可别傻了,”泼辣能干的红玉私底下偷偷教导绿珠,“姑姑难道不曾告诉你,天下男子,负心薄情,天下女子,尽皆受苦。皇帝老爷除了皇后,还有妃嫔,梁王除了王妃,还有侧妃。再说了,咱们姑姑锦衣玉食,深受贵妃娘娘和王妃信重,需要你可怜?你一个小丫头,被卖了三次才遇到咱们姑姑,几乎不曾被卖到青楼里去,你有这闲工夫,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绿珠红着眼圈,嚅嗫着道:“咱们姑姑何等人才,却嫁了这个杀才,他给姑姑提鞋也不配。外头那个妖精,仗着自己肚子里有了,今日让那人来要金银,明日又来要吃穿,姑姑还都肯给,我自然替姑姑委屈。”
“你又懂什么了,”红玉不屑,“她没名没分都肯跟着男人,自然是不要脸的,眼孔也就针尖大。她以为要得那点子,就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对咱们姑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不过花钱买个清静罢了。他要是日日回来缠着姑姑,不是更烦?咱们倒还得伺候他了,他算哪门子爷,我呸!”
红玉说的,其实同乔如熏想的差不多,她可不愿意伺候那个男人,倒宁可给些财物打发了,她自己一个人,要么进王府陪伴王妃,要么清静度日。左右是不能合离的,眼不见,心也就不烦了。
在家不几日,梁王妃又派人来召,乔如熏将顾维驹送来的食谱誊抄好了,带着进了王府。
“贵妃娘娘苦夏,您知道的,”乔如熏半坐在贵妃塌边的绣墩上,柔声说道,“要说宫里什么没有,不过是您的孝心罢了。”
梁王妃周瑶英出身伯府,是四等奉天翊卫推诚伯周泰鸿嫡yòu_nǚ,其母亦出身金陵士族,自幼也是娇养大的,所以虽然不得梁王宠爱,身上还是透着一股骄矜。
周瑶英听了乔如熏的话,浅浅一笑:“姑姑说得有理,宫里什么没有。自太/宗时期开了海,爹爹也曾几巡广府。更何况内宫之中,丽嫔本就出身广州府,亦精擅厨艺。不过咱们的孝心又是另一回事,娘娘知道你时时记挂她,必是高兴的。”
“如何敢当,奴尽本分而已,”乔如熏笑道,“这些不过是广府小食,略有些不同风味,盼着博娘娘一笑罢。”
“姑姑真是的,”周瑶英笑着嗔道,“都出宫多久了,还是一口一个奴的。几次三番同你说,你是母妃给的人,就是王爷都要敬着你的。偏生你这般小心。”
“奴有今日,全凭贵妃娘娘、王爷和您,岂敢在您跟前造次。”乔如熏嘴上说着,心中暗想,就是萧侧妃在梁王妃跟前,仍旧一口一个妾,她如何敢“你你我我”的。
周瑶英也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就算出了宫、离了王府,身家性命仍系于她手,说这些话,与其说是拉拢下人,不如说是讨好贵妃。乔如熏如今虽不再出入宫禁,但周瑶英知道,她和贵妃娘娘的联系,可不曾因此疏远。
两人闲话一阵,乔如熏就陪着梁王妃去厨房里学做小点心。宫内的规矩,向例不用外头的吃食,梁王妃也谨慎得很,决计不会送吃食进去。此时只是先学会了,待改日进宫,自然有一展手艺的时候。用宫中的食材器具,还有十几双眼睛看着,既不会出错,又能讨好贵妃,还可教人再传一传她的孝心和贤明,真正一举三得。
这边顾维驹忙于挑人,梁王妃忙于学厨,杨五娘则又气又恨,还要忙于给珊瑚张罗。原来沈家二老亦是气的不得了,可架不住珊瑚肚子争气,一次便有了子嗣。沈太夫人再怎么注重规矩礼法,始终是沈钺的亲娘。棠姐儿和元哥儿一天天大了,沈钺却再无所出,她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奈何沈钺多有对杨五娘不住,她心中也维护嫡庶正统,本想着等元哥儿大些再说,如今却忽然有了喜讯。
二老盼望儿孙绕膝多年,虽然顾及五娘的感受,但仍旧是高兴的。因此沈太夫人也不再坚持先前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