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维骃也不好意思地笑:“以后再不会了。”
顾母眼见她最宠爱的小儿子只顾和大女儿说个不停,心下不忿,插话道:“白养你这么大,好赖都分不清,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了?”
顾维骃知道娘对大姐一直不大好,姐姐又一向有些懦弱,怕母亲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让姐姐伤心,忙过去哄了母亲:“瞧娘亲说的这话,就是哥哥姐姐们全加起来,也不能比过您重要呀。不过大姐姐出嫁了,不容易见着,我这才多说几句。今儿中午吃什么呢?您昨儿不是还说要做炒羊肚和猪头肉,不如赶紧摆饭吧,我都饿了。”最后一句已大见撒娇之意。
不知道为什么,往常他娘听他这么撒娇几句,无论多生气都能回心转意,可今天听着,前面还好,后面几句,眼看着脸色又青红起来。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家里哪儿有什么好东西吃。”顾母下不来台,连最疼爱的幺儿都骂了。
顾维驹却冷笑起来:“原来您女婿和我回来,就只配喝隔夜兑水的棒子面粥,却得给您定大酒楼的上好席面。您的羊肚头猪头肉,是要留给弟弟们的。来的真是不巧了,也不用您费心,我们这就走。”
“你怎么这么跟娘说话!”这是顾维骐。
“娘、大姐姐,你们都别生气……”这是顾维骆。
“娘,您怎么能让姐夫和姐姐吃棒子面粥?”这是顾维骃。
顾母脸色难看,大声嚷嚷起来:“吃吃吃,就知道吃,一个二个都是讨债鬼!我辛辛苦苦生你们养你们这么大,现在你们一个个倒好,想气死我不成?看我不到应天府衙门去告你们一个忤逆不孝,谁都别想落着好!”话里说的虽是众人,眼睛却只盯着顾维驹。
顾维驹其实很不能理解顾母这一类人,自己身为女性,但憎恨、迫害起女性来,远比男性还厉害。但她也知道,这样的人古往今来都为数不少。对这种人既无法说情,也不能讲理。在现代社会大不了断绝关系,可古代讲究“忠孝仁义”那一套,反而说不得碰不得。幸亏她是出嫁女,理论上已经是霍家人,以后大不了就不回来了。毕竟在古代出嫁女做什么都由夫家说了算,就是一辈子再不回娘家,旁人也怪不得她。
想明白了,也不多言,只跟三弟说了句:“得空了,到府里来看姐姐。我会吩咐门上的人,你若来了,必会通传。”
顾维骃眼见得娘又哭又骂的,闹得不成样子,只得匆匆点头道:“大姐姐慢走。”
顾维驹让珍珠把回门礼单子扔下,抬脚就走。刚到巷口,就看见海风、碧云带着酒楼的人来送席面:原来霍阆风生气归生气,但为了给顾维驹做面子,还是去大酒楼里,定了一桌十五两银子的好席面送过来。酒楼里的伙计们两人一担、用木雕花的大食盒挑了正过来,连上酒水果子糕团等等,一共八个大食盒。
海风、碧云见顾维驹气冲冲带了丫鬟朝外走,心知定是太太和老太太闹翻了,心里感叹,这个漂亮又得老爷喜欢的太太,怎么会摊上了那样一家子。可老爷走出来时,人虽气得不轻,却还是去定了席面,定是看在新太太的面上了。心里不觉又对这个出身贫贱的新太太多了几分敬畏。能把老爷的心和人都拴得牢牢的,前头那个可就没这手段。因此行礼的时候就多了几分恭敬。
顾维驹看他们带了人来,也不多说,挥挥手让他们送进去。碧云就跟着去了。海风却在前头给她引路,一边走一边说:“老爷出来散了散,心里不免还是有些烦闷。又想着要去订席面,怕小的们做不好,便亲自去了。现在正在重泽楼等您呢。”
顾维驹见他伶俐,让珍珠赏了他些银子。海风推辞一二,也就高兴地收了。顾维驹就出了坊门,上了马车,一行人自朝着重泽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