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维驹点点头:“说起来,我屋里是不是人还不齐?”一般来说一府里的主母身边至少应该有二到四个大丫鬟,像红楼梦里的王夫人,身边就有金钏、玉钏、彩云和彩霞四个大丫鬟。自己身边只有三个,应该至少还有一个名额。
“是还有一个一等的缺,二等现在也只有琥珀珊瑚琉璃三个,也还缺着一个呢。不过姑娘若想提琥珀,却不大妥当。她原就是打小伺候姑爷的,情分不同别个。只她也有些聪明劲儿,自姑爷娶了太太就越发不出头,一步都不往爷们儿跟前去。姑娘若是把她提了起来,岂不教她天天和姑爷在一处吗?况且琉璃原是太夫人给的,虽轻狂些,可为着个尊重的意思,只怕也要提了她才是。”
“现在还为时过早,日久才能见人心。我们根基未稳,一动不如一静。且看着再说吧。”顾维驹道。
“姑娘……似乎有主意多了。”珍珠迟疑道。
“好珍珠,我只告诉你一人,你别和人说,”顾维驹装着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其实这几日昏睡,我竟发了许多梦,梦里菩萨点化了我,教我许多道理。醒过来我只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以前糊涂的事竟也都清清楚楚了。你说这是不是菩萨保佑。”整个人变了这种事,也只有推到满天神佛头上,才不会教人拿了当妖怪烧了。顾维驹暗想,举头三尺有神明,希望他们听到自己胡说八道也别见怪,这也是为了活命。身边了解她的人就只有珍珠,只要说服了她,有她做帮手,一切就都好办了。
果然,珍珠作为一个封建时代的传统女性,和其他绝大多数人一样笃信神佛,一听之下就长长出了一口气:“阿弥陀佛,这可真是菩萨保佑,姑娘须得到庙里去还神才好。”
“是该去添些香油钱的。”顾维驹随口应道。其实从她听见珊瑚说“太夫人念了经要吃素”开始,就想好了这个借口,只没想到这么顺利,她一说珍珠就信了,原还准备了长篇大论,现在倒是统统用不上了。
正说着,珊瑚回来了:“太太,赵大夫已是到了仪门,小霍管家说让咱们准备准备。”
顾维驹不知时下男女大防有多严重,也不知道古代看病是个什么流程,因此只等珍珠珊瑚扶了她,坐到临窗的黄花梨木雕万字不断头的罗汉床上。床上设了大红团双喜纹的坐褥靠背引枕,当中是那张紫檀木如意云纹的小几。两边设着黑漆梅花香几,一边几上放着一座和田玉白菜摆件,另一边摆着红釉玉壶春瓶,里面插着几支迎春花。顾维驹仔细看了看这屋子里的程设,看似富贵,全无章法,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能把这屋子重新布置一遍就好了。
一时赵大夫由几个老嬷嬷领了进门来,丫头们便都回避了。这位大夫看上去年约五旬,胡子都有些花白,一身青色直缀,面上神情严肃,也不多话,只向顾维驹问了安。见老嬷嬷给顾维驹右手下放了迎枕,略拉起她的袖子,又再手腕上铺了丝帕,便为她扶了脉。凝神细诊了一些功夫,又换了左手。诊毕向顾维驹又行了一礼,随老嬷嬷们出了内室,在外间开好了方子,交给嬷嬷们,有道:“贵府太太体虚气弱,又兼心神劳累,思虑过甚。养着这几日,已是见好了。原来的方子不能再吃,换今天这个再吃上七日,也就大好了。只是平日里须得注意,不宜操劳过度,少思少虑,方为养生之道。”老嬷嬷接了方子,就带了大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