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这些子趣稚往事,想着想着,顾迩雅悄悄的笑了;可笑着笑着,她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又默默的哭了。一颗泪划过了她的眼角、落在那绣花枕上,在一片寂寥的极静之夜里,顾迩雅只觉得平日里那根本听不到的泪珠落下的声音,在她的心里振聋发聩。
因为她发现,为何想着想着,回忆里其他人的身影,都渐渐退却不见,逐渐模糊了起来。
剩下白释言一人,在嬉笑着追赶她,在斜眼瞟着说她手笨,在顽闹了一天后不知不觉安稳入眠,那安静的脸庞褪去了玩世不恭,是小时候一般至为诚挚动人的模样……
回忆里,竟然只剩下了白释言。
可明日一早,将与自己步入礼堂、从此一生的人,竟然不是他。
突然,顾迩雅听得了一阵小声叩响她闺房窗扉的动静。
她有些讶异,今夜里,合该任何人都知道不应来扰着她的安眠。
不过想着自己也是辗转无法入眠,顾迩雅还是起了身,推开了窗子——
眼前的那一张脸,竟与她方才不断回忆的一张脸,完美的合而为一。
那一瞬间,顾迩雅觉着自己的内心突然生出一股子冲动:如若这张脸上的嘴唇微微翕动,简单说上一句“跟我走”,那顾迩雅只怕当真会愿意甚么都不再管、不再顾。
然而悄然立于顾迩出顾迩雅满心期盼的那三个字。
他只是轻描淡写的问:“可愿对弈一局?”
顾迩雅仔细打量着他的脸,仿佛是在害怕明早之后、便再也见不到这张脸一般。
想来这种害怕也不无道理:明日之后,即便再见,两人也是完全不同的身份了罢。
顾迩雅点点头,白释言便轻轻的笑了一下,轻巧的翻身跃过窗棱,悄无声息的落在了房里的地面之上,如数十年来的每一次,悄悄溜入顾迩雅的闺房,为着看一本安王和将军都不让翻的鬼怪话本子,为着贪嘴一根将军夫人和安王后都嫌太脏、不让吃的街边糖棍儿。
这一次悄悄溜进来,白释言的表情一如往常的每一次,透着云淡风轻的轻巧。
只是两人心里都知道,这一次,是为了最后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