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宗,那可是夫人的牌位!哪里是能够拿在手里乱把玩的呢!”一旁服侍的嬷嬷,吓得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冲着左山言直磕头。
年方八岁的左山岩,却是一副笑嘻嘻的混世魔王模样,全不把嬷嬷的焦急放在心上,反而愈发觉得更有趣起来:“我偏要!来人来人,取我的笔墨来,我反倒觉得这木牌子的色彩太过寡淡了些,让本公子来添上几笔才好呢!”
那嬷嬷是跟惯了夫人的,夫人生前的起居事宜一向是由她经手服侍,可以说是感情深得很了。这会子见伺候左山言的小厮拗不过他,竟当真已取了他的笔墨过来,直急得红了眼,真顾不得那些主子下人的虚礼了,一门心思直想着豁出这条命去也要守护住夫人的牌位,这便横下心向着左山言冲将过去,作势要从他手里夺过来那牌位来。
那左山言却是人小鬼大,精灵得很,见嬷嬷当真要动手,自己细胳膊细腿的不见得拼得过气力,却也不跟她正面冲突,一下子放声大哭起来。这哭声果不其然,迅速的把老夫人引了过来,因着太过心急,竟连自己平日里从不离身的凤翼拐杖也来不及拄上,一路跌跌撞撞的,口里直呼着:“我的心肝,这又是怎么了?”
嬷嬷分明看到,在老夫人扑进门来的那一刻,左山言眼瞧着撑腰的人来了,那张大哭的脸上竟一边作势嚎啕着,一边还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来。老夫人眼里肯定是瞧不见这一幕的,她只着眼于她的宝贝乖孙委屈得很了,定是这没眼力见的嬷嬷又招惹了他,这便对着嬷嬷喝道:“怎的又惹着了小公子?定是你这个奴才的不是,给我跪下,先自己掌嘴!”
嬷嬷这一次却是委屈得很了,实在忍不住顶嘴道:“小公子这一次当真是混得很了,竟然要把夫人的牌位拿在手里涂抹玩耍,这如何使得?”老夫人心里一颤,名门闺秀出身的她一向重视这些礼数传统,自然也觉着左山言这一次是顽闹得过分了。左山言这鬼灵精的,眼瞧着老祖母神色有变,这便张大了嘴、挤出了泪,哭得更响亮了。这一声一声的嚎啕,听在别人耳里是顶厌烦的,听在老夫人眼里却是痛得一颗心都要揉碎了,一霎间再也不能也不想思索,竟对着嬷嬷呵斥道:“逝者已逝,牌位不过就是一块木牌子而已,你怎可为了这些身外之物,冲撞了小公子去?给我拖出去打板子!”
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懂礼的老夫人,竟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来,嬷嬷一时间愣在当场,怔怔的落下几颗泪来。她已是心灰意冷,无心再去辩驳,老夫人要打,打死也罢了。
左山言觉着自己得了这场斗争的胜利,立马就止住了哭,笑嘻嘻目送木着一张脸的嬷嬷,被小厮们向着门外拖去。随着门外打板子的惨叫声响起,左山言却像是听得了欢庆的礼炮一般兴奋,扑到老祖母怀里好一阵撒娇,哄得老祖母咧嘴直笑,觉得怎样宠爱这独孙也是值得了。
送走了老祖母之后,左山言心里许是得意的有些过了,竟愿意出得府去,带了小厮去街道上溜达一圈——要知道平日里,他都一心只愿窝在府里耍混,无论府里的侍女小厮们如何期望着这混世魔王多出去走动,他也都是不愿的,除非左将军实在看不过眼时发话要他出去操练一番功夫,他都是成日里把这将军府当成了自己的小世界。
路过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嬷嬷,左山言小小年纪,竟一丝害怕或是同情的心思也无,反而冷哼了一声,狠狠啐了一口口水,这才扬长而去了。
然而这一日,并不如左山言心想的一样,是他幸运的好日子。方才出府溜达过了两条街,就迎面撞上了明尚书的二公子明觉。
那跟在左山言身后的左家小厮,分明瞧见方才还趾高气昂、背脊难得挺的直直的他,一瞬之间仿佛泄了气一般,整个人变得瑟缩起来,背脊也变回了平日里一般佝偻着,好像恨不得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蝼蚁,从墙角溜了过去,叫明觉压根看不见自己才好。
不过左山言的气势虽如蝼蚁一般畏缩,体形到底还是大了不少,不可能叫明觉瞧不见他。明觉也当然不愿放过这个欺辱他的好机会,立刻兴奋的高声叫道:“瘦竹竿!今日可巧啊!”左山言唯唯诺诺的笑着:“巧……巧……”左家小厮瞧见自家公子,被吓得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一句,两条腿肚子直打哆嗦,跟方才在府里混世魔王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了。
明觉不怀好意的笑着逼近:“瘦竹竿,今日日头好,哥哥我突然间有些渴了,想去吃两杯冰茶解一解,再吃些糖果儿充一充体力,你随身可有带了银两……”还不等明觉把话说完,左山言已经顶自觉的把自己的兜里翻了个底儿掉,随身全部的银两都拱手呈出,他竟犹嫌不够,略一思索,把系于衫子上的玉佩解了下来,一并交与明觉手上。明觉哈哈一笑:“你倒是懂事。”
但左山言的这一动作,可是骇到了左家小厮:“公子!这可使不得!那是老夫人赐予你,左家已传了三代人的老物件!怎可……”
“多嘴!”不等小厮说完,左山言便低声呵斥道。一转脸过来,他已不是在明觉面前的唯唯诺诺,又如在将军府里一般的怒目圆睁了。小厮只得一番苦笑,他们家这位小公子,也当真是把窝里横发挥到极致了。
此时几乎被吓得要尿裤子的左山言,哪里还想得到甚么传家不传家,只要这玉佩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