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乡里妖孽作祟的风传传了五天,不料到了今日却当真应验了。
西江鱼市西边有一条汇入陵江的小溪,三丈来宽,最深处也仅深及腰,本可说是清澈见底。鱼市中亦有许多人,日常浣衣洗菜,都在这条溪里。而溪水浅些的地方,遍布溪石,也时常有鱼市、乡集或附近村落的孩童,于此处玩耍泅游。
也就是今日巳时过半的时候,一名叫江流的十二岁孩童和其他七名或鱼市或乡集或附近村落的孩童,一齐在这溪边摸蟹。
本来也喳喳闹闹着离旁边四名浣衣的妇女不远,那谁知道,等那几名捣着衣服谈笑着的妇女不经意扭头的时候,就看见一只青鳞大脑袋的什么怪物“哗啦”破水而出,一口将几名正围在一起拳打脚踢着一名孩童的几人给吞了下去,随后便噗通一声掉回溪里。只留下一名一直在旁边望着的大脑袋瘦身子的孩子,被怪物溅起的水花浇了个通透,正傻傻跌坐在溪水里,一动不敢动……
一时间,猝不及防,难以想象!四名妇女先是一愣,而后魂飞魄散,一路哭喊趔趄着朝溪里跑去,提起手中的捣衣棒就朝着水里胡乱锤打,哭天喊地、肝胆俱裂地喊着:“儿啊!儿啊!还我儿啊!”
又怎料,那青鳞大脑袋的怪物似乎正等着,又是“哗啦”一声破水而出,同样一口将这四名妇女吞下,噗通一声掉回水里,只留下一只捣衣棒落回水里,幽幽飘着。
一旁幸免的那孩子,再次被溅起的溪水一浇,浑身水淋淋的,这才反应过来一般,“啊”地一声惨叫,又被水花迷了眼睛,连滚带爬地朝着鱼市里跑去,傻了一般一边跑一边叫:“妖怪……妖怪……”
等柳淼淼请了她舅舅,和一群得了消息、举着鱼叉棍棒的乡民,在鱼市刘档头的带领下赶到此处的时候,只看到这溪水幽静地流淌着。一旁溪边青石上就只有一堆凌散的衣物,不远处一根搁浅着被水冲得胡乱摆动的捣衣棒,以及一条灰色开襟褙子,正一半浸在水中的一块大石头上!
场面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一股寒意从溪水中,密密麻麻地蔓延了过来,又一点一点蔓延浸进心里,让人从头到脚,忍不住一阵惊悸颤栗!
死寂的溪水静幽幽地淌在那里,带起一圈圈细细的涟漪。原本清澈的小溪,也变得浑浊不堪,甚至散发出一丝丝腥臭气息,似乎在那溪底,还藏着一头狰狞恐怖的妖怪,幽幽游弋着,择人而噬!
“啊!”
突然众人之中有人发出一声惨叫,吓得一群人脸色发白,就要乱哄哄地散开。却见一名粗布衣裳、挽着袖子的汉子,一股脑跌跌撞撞地冲进溪水里,一脸惊恐地从溪水里捡起那条孩童穿的开襟褙子,扯着看了又看,又惨叫着就要往深一些的溪水里冲去:“孩子!孩子!”
这边人群脸色一变,从里面又连忙冲出四个西江鱼市白肚巷的年轻汉子,冲进水里不容分说地将之前那名汉子架起,急忙赶回了岸边将那汉子放下,四双大手齐齐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再往水里冲。其中一人赤急白脸,急声大喊道:“水牛,你冷静!冷静!”
可那叫水牛的汉子,似乎听不见任何一人的声音,只是脸色惨白、嘴皮子哆嗦着不停挣扎,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条吞噬了他家孩子的小溪。又挣扎了一阵,才瘫软在四人身上,兀自嚎啕大哭,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重重跪在地上,竭嘶底里地磕头哭喊着:“老天爷!老天爷呀!”
溪边的一群人也是心下惨然,神色惶惶地看着,个个不知所措。
本以为这说书先生故事里的事情,并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前几日虽有传言,即便因此晚出早归,可一开始心心慌慌过后,也未见什么异常,便也不是太在意了!可怎料,一语成谶,今日就当真发生了这事!
鱼市众人,一时间觉得天都快要塌了下来,个个面色汗涔,眼色惶然,不知如何是好。
“儿啊……”
“春儿……”
“婆娘啊!婆娘……”
这时,又有一群人带着锄头棍棒从鱼市里跑了过来,却是乡集里得了消息的另一行人,正由一名里正带着。当先就有一名妇女和四名汉子,哭天抢地地撞了过了,跪在一边不停朝着老天爷磕头,嘴里惨呼乱叫。
“唉……”
此时柳淼淼正一脸苍白,和她那舅舅站在她父亲柳大路身旁,一边还有个锦衣大袍的中年人,络胡堂脸,眉眼藏煞,那声叹息也是这人发出的,正是西江鱼市此时还留在鱼庄上办些事情的刘档头,四周围着一群鱼市里面色惊慌的渔家。
白子行站在柳淼淼身后,就见这刘档头回头朝着柳淼淼的舅舅郑重拱手一礼,又侧眼回望了身后的那条幽幽溪水一眼,沉声说道:“王先生,这次还得麻烦您了!我已遣人去通知乡里的耆老了,可再去请道观道长,已然来不及了!之前说好的道长,只怕得后天才会到,以应白柳乡的龙王会!”
柳淼淼的舅舅姓王名钊,说是酆都王氏的支系子弟,可却是出了酆都王氏五服,如今真正算起来,也不算什么王氏子弟。说得好听点,得改叫白柳乡王氏,已然同祖不同族。
可祖上到底是大族底蕴,受大家氏族的家风熏陶。这王钊这一支即便再落魄,也还是能识文断字,更是想于家中自修做居士,平日里靠着给乡民驱邪祈福收点奉饷与柳大路家时不时的接济过日子。柳大路倒也劝过这白柳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