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眼前的柠檬汁构成的水雾,许辰年看见先前那个穿藏蓝色连衣裙的女子正抱着自己的双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对她身边的另一个女子说:“雨然你看,这个男人为了我竟然不惜湿身。”
陈雨然仍旧是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黑裤子。她也看着商源,只是目光与她身边的女子截然不同,眼睛里灼热的视线从他的颈部到腹肌一寸一寸扫视下去,似乎很是贪婪。那目光让商源不由得感到心虚,恨不得裹上外套遮住自己那件已经半透明贴在身上的浅蓝色t恤。可是,他没有穿外套。
正在窘迫之时,有人善解人意地递过来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商源立刻接过穿上,这才看清楚给他递衣服的人:正在拼命按捺自己笑意的萧木。
商源低头看了看对着他微笑的罪魁祸首萧雪球,又狠狠瞪了一眼萧木,正想发作,却忽然被一个女声打断。
“这位先生没想到你那么害羞,莫非害怕我占你便宜不成?”说话的仍是藏蓝色连衣裙的姑娘,是人都能听出那语气中的嘲讽。咖啡厅的众人似乎都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四面八方的目光聚集在了一处。
商源气得翻白眼,竟然无言以对,他刚刚到底为什么想要把自己的身体遮起来?莫非真是害羞?可想他风月场上纵横数载,如今怎么会害羞?
他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牙齿忍不住有些发抖。
眼见着商源披上了外套,陈雨然的目光开始玩味起来。商源,还真是一个矛盾的孩子。生活的磨砺早已将陈雨然培养成了一个无坚不摧的战士,她总是锋利的,对外界的大多数事情都保持疏离,有时甚至嗤之以鼻。商源看起来似乎穿行人群之中游刃有余,对谁都自来熟。可是陈雨然却能感觉到,他们内心里是同一种人。他们孤独,惶恐。一个因为不信任怕伤害而隔绝自己,一个假装融入人群伪装自己。
陈雨然的目光平静而耐心,带着一种同病相怜的悲悯以及那个在萧木病房外的他的感激与理解。复杂的就如同绳索一样,将商源锁住。而商源抬头,对上那个目光,竟觉得有种直击内心的力量,让他胸中陡然一惊,手足无措。
陈雨然回神,见他发呆的样子,笑着戳了戳身边的女人,示意她该走了。
果然那个藏青色连衣裙的女子轻轻哼了一声,带着一脸的鄙夷离开了。
商源松了一口气,竟忍不住有些感激起陈雨然来,否则这尴尬的场面不知道还要维持多久。
可天总是不遂人愿,还不等他完全松懈下来,一句话却生生地又将他拉扯进了所有人的视野。
咖啡厅里的众人都清晰地听到陈雨然的话:“商源,你的身材真好。”
商源额头青筋猛地一跳,几根经络也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明显。可是不等他暴走,陈雨然就给了他一个善解人意且充满崇拜的微笑,然后徐徐离场。
商源恨恨地将水杯在桌上砸了一下,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好像只要每次见到陈雨然,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久经沙场的商公子,今日看起来倒是落魄得很啊。”
棒打落水狗这种事从来都是喜闻乐见的,从别人的苦难里总能生出一种养料。而此刻正从商源的悲愤里汲取养分的,是皮笑肉不笑的萧木。哦,对了,陈雨然他们,也是萧木请来的。只不过,商源大约没可能知道了。
“萧木!你他妈今天就是来让我不痛快的是不是?”
商源忍不住咆哮,眼前那个白色绒球却依旧在他视线里晃来晃去,不遗余力地对他微笑。这只狗总是对商源格外热情,每次见面都会缠着商源蹭来蹭去,还总喜欢往他身上扑或是舔他的脸,无论他如何威逼利诱,都无效。
他不喜欢带毛的宠物,多次恳求萧木不要再带着雪球来找他。可是很显然萧木从来没有当一回事。
萧木听了他的话不慌不忙地坐在了他的对面,叫来服务员,点了一杯抹茶拿铁。
“商源,做我事务所的合伙人怎么样?”完全忽略了对方先前的指控,萧木从身后拿起一份文件,递到商源手里,正是合伙人协议。
张了张唇,有些震惊,商源强自压抑住内心的混乱,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萧木,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用眼睛扫视了一遍协议:“萧木你没事吧,那么多年披荆斩棘得来的事业,轻易就给我了吗?”
“以前我觉得你很不靠谱,这几年看下来,似乎不是这样。”萧木说。
萧木与商源相识于一场行业交流论坛。他的父母是地产大鳄,资产过亿,一直盼着他能继承家业。论坛上也是一直推销自己的这个儿子。而商源对此显得很不耐烦,趁父母不注意跑到旁边倒了一杯酒,就近坐下。原本坐在萧木对他父母那样的行为有些反感,目光不自觉地打量了一下在自己身旁坐下的人。
“他们这样很惹人厌,是不是。”感受到萧木的目光,商源微微扯起唇角,自嘲又无奈。
身为富二代的商源偏偏不乐意被父母支配,打定主意要自己创业,结果多方面被父母掣肘,现在还在夹缝中求生存,实在是精神可嘉。不知怎么地,二人竟然就聊了起来,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看过一些商源的草图,萧木深知自己这个看起来不靠谱的好友在设计方面其实十分有天赋,事务所交到他手里也算是个妥善的选择。
商源抬眼看着萧木,探究着他看似云淡风轻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