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知七岁了才第一次去到宁城,那还是顾老司令生日,想孙儿了,专门派人去接的。
顾行知是个闲不住的,不管到了那儿都是上蹿下跳的,早听说了宁城如何如何的繁华好玩儿,自然是要好好的玩耍一番,可一旦去了顾老司令那儿,顾老司令不是拉着他讲兵法,就是拽着他下棋,要不然就是说一些军队里的陈年往事,要顾行知学习革命精神,总归是不会让顾行知有空闲时间出去耍的。
而顾行知呢,对宁城向往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到了宁城来,哪里肯错过大好的机会?
所以等到军用吉普车开进宁城,顾行知就想了借口下车,偷偷溜出去玩儿了。
没走多久,就看见一群男孩子骑着自行车,浩浩荡荡的从街对面行过来,都是七八岁十岁的样子,有说有笑的,吵闹得不行。他们话题的中心,就是穆然。
其中一个萝卜头问,“穆然,你上次答应给我的漫画呢?我等了一天两天,都三天了。”
另一个蘑菇头问,“穆然,还有我的,你说了帮我写作业的,结果一下课就没影儿了。你说,什么时候帮我补上!”
再一个锅盖头说,“穆然,你把我变形金刚拆了还没赔呢,那可是限量级的!我说,要不哪天我俩比赛吧,都说你自行车骑得好,我就不信你能骑得比我好。”
“穆然……”
“穆然?!”
“穆然!”
顾行知站在一边,就只听得此起彼伏的穆然声,一声比一声激动,都是巴不得穆然赶紧跟他说上一句话。
顾行知更好奇穆然长什么样子了,歪了脑袋往人群中间看,还没看清中间那人长什么样子,哧溜一声,一辆黑色的自行车就停在了跟前。
顾行知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人齐耳的短发,乌黑亮丽,带着神采,说不清是干练还是可爱,只是简简单单的,看上去别有一番滋味。
皮肤很白,脸上没有一点杂质,干干净净的,很漂亮。
白色的短袖扎在齐膝的天蓝色短裤里,越发衬托得腰肢纤细,双腿笔直修长。
虽然一副男生的打扮,但顾行知一眼就看出了是个女孩子,瓷娃娃一样精致的女孩子。
就是,性子太痞了。
一见他就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扬着下巴问,“兄台,打哪来?”
那模样,真是像极了电视剧里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尽管穆然的声音很清脆,但由于气势太足,真听不出温柔。
一双杏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或许是隔得近,又或许是穆然的眸子又太亮,顾行知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的倒影。
即使看不出脸色,他也知道他的脸红了,连耳根子都在发烫。
脸红,这是顾行知的病,从小到大,高兴了脸红,生气了脸红,和女生说话,也会脸红……
顾行知被这突如其来的调戏震慑住了,来不及反应,就听见了一阵石破天惊的笑。
蘑菇头说,“穆然,你别总挑脾气好的欺负,小心把人家逼急了,咬你一口。”
顾行知当时很意外那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就是孩子王穆然。可他又觉得他一点儿都不意外,实在是,穆然太不像个女孩子了!
他身边的女生,要么是穿着粉色公主裙,一口一个行知哥哥的追着他跑,要么是穿了白色长裙,坐在钢琴面前弹奏曲子。像穆然这样,率领着一群男孩子风风火火出门的,他没见过!
尤其是,穆然第二句话就是——“缺个压寨夫人,你来不来!”
这话一出口,萝卜头就不乐意了,“干嘛找他呀,我们这里边儿全是压寨夫人,你选一个不就得了?”
“不行不行。”穆然摇摇头,狡黠的目光往一众男生脸上扫过,噗嗤的笑开了,“你们太丑!”
顾行知永远都记得,穆然笑时,脸颊上深深往下陷的酒窝,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把他卷入。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穆然。
英气而不霸道,果敢却又不失柔软。
像是一朵长在冰山之上的雪莲花,遥远不可攀,又觉得是雨后的朝颜,清新脱俗随处可见。
他说不好,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直到多年以后,他才知道,穆然不是雪莲也不是朝颜,而是罂粟花,带着致命的诱惑……
等顾行知回过神,一众小男生愤愤不平的骑着车走了,就只有穆然留在原地,一脚踩在脚蹬子上,一脚斜搭在地上。
穆然那时还没长个儿,自行车又太高,搭在地上的那只脚,连指尖都崩得笔直。
本应该是滑稽的,可顾行知觉得真帅?而且是,越看越觉着帅!
“干嘛?”顾行知问。
本来是想表现得帅一点,拽一点的,可是失败了。
他总觉得,在穆然跟前,他所有的气势都被压制,不管怎么挺起胸膛说话,都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顾行知把这个莫名其妙的挫败感归结于初来乍到,强龙不压地头蛇。
穆然就笑他,“别那么紧张,就是老师安排了排练小品,演压寨夫人的那个没来。他们话太多了,刚好借你的盛世美颜告诉他们,人丑就要少说话,多谢了哈,兄台,后会无期。”
穆然说完话,骑了自行车就要走。
顾行知干了人生一来第一件厚脸皮的事,就是没经过穆然的允许,一屁股坐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梗着脖子看着天,都不带解释的。
穆然扭过头看他,看着看着又笑了,“叫声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