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中,姜昭心思电转,直接说自己是被逼的落到如此地步?
或许能够得到李继善的谅解,但肯定会将身后的刘全彻底得罪死。
但要是不解释一下,面前的李继善肯定不会出手相助,没有他的帮助城中的百姓可就要活活饿死了。
寻思良久,姜昭颓然一叹,面上有些落寞的说道:“既然李师也如此看待弟子,弟子本不该为自己辩解,但有一些话弟子藏在心中却不吐不快。”
李继善缓缓抬头,口中平淡的说道:“有话直说”
“在述说之前,容弟子先将这些锁链打开”
姜昭在刘全的手中将钥匙接了过来,出声说道。
李继善手掌抬起,断然拒绝道:“不必了!”
“当初老夫是身负勾结反贼的罪名入狱,如今跟随你们踏出这道牢门,岂非是坐实了这个罪名?”
姜昭举在空中的钥匙,顿时僵住。
没想到李继善竟如此爱惜自己的名声,甚至到了迂腐的地步。
“老师落得如此境地,让弟子见了良心如何能安?”
“你背弃圣人教诲,良心就能安生?”
姜昭一阵语塞,这是抓住一个把柄没完没了的节奏啊,要是不解释一下,恐怕还真就没个了结了。
姜昭还未出声,他身后的刘全已经忍不住了:“李继善,你不要不识好歹!”
本来他感觉有求于对方,忍耐一时也就算了,结果对方还蹬鼻子上脸了。
李继善看着刘全,冷笑一声说道:“如何?莫非你还能杀了老夫不成?如今城内只怕已经有不少百姓亡于你等反贼之手,在添老夫一命,也不差这一刀。”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手?”刘全手掌按住刀柄,面上怒发冲冠。
他本来不是那种易怒的人,但是看到李继善如此鄙夷自己,让他分外窝火。
文人自古就瞧不起武夫,更何况反贼?
姜昭按住正要发作的刘全,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刘全见状,愤愤不平的松开了按在刀柄的手掌,他虽然生气但还没有到丧失理智的地步。
“老师品行高洁,弟子敬仰万分,老师可曾知道,如今的城外饿殍遍地,白骨横野?定州大旱三年,朝廷未有一粒赈灾之粮到达,难道百姓便要活活饿死不成?”
“百姓们食不果腹,仍旧要忍受各种苛捐杂税,但有丁点希望存在,城外父老乡亲那个不想安居乐业?”
“无论你说的如何冠冕堂皇,终究脱不开反贼二字”
李继善双目闭合,口中冷淡的说道。
“你”刘全眼中怒火熊熊,鞘中长刀呛啷一声拔出三寸。
李继善不为所动,如同看不到身前的冷彻刀光一般。
姜昭踏前一步,站在两人中间,躬身再次一礼说道:“聚众而反,老师以反贼名之也是不假,但百姓们只求一条活路,并非怀有改朝换代的异心,当今陛下被奸宦蒙蔽日久,这何尝不是一个直达圣听的途径?”
“好一个只求一条活路,好一个直达圣听!你等可敢保证入了城内没有造成无辜杀孽?”
李继善情绪起伏不定,手掌因为激动扯动两旁的铁链哗啦作响。
姜昭长叹一声,他明白有些事瞒不太久,当下直接说道:“城中百姓锐减近半,余者不足万数,此刻俱都已无隔日之粮。”
锐减近半!
这个词,可谓深深的刺痛了李继善那敏感的神经,他向来以儒家子弟的身份自居,自然要善待附近百姓,这数年大旱的时间每年他都设粥棚不下十次。
宁远县半数的人,他没有个具体概念,但是按照他心中所想城中的情景必然是民怨沸腾,城外也已经尸骨堆积成山的景象。
想到这里,李继善呼吸有些粗重,他声音低沉的说道:“你等纵然百死,也难赎清己身罪孽!”
“弟子眼见灾祸发生却无力阻止,纵然日后身受万般劫难也是无怨无悔,只是如今城中尚有数千百姓,弟子实在不忍心看他们再度承受饥寒交迫之苦。”
“你此次前来,乃是为了钱粮一事?”
说道这里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李继善看了一眼身前的姜昭,口中平淡的说道。
姜昭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是!还请老师不吝伸出援助之手!”
“呵,老夫纵然拿出钱粮,又怎知是赈济百姓还是助贼成事?”
李继善没有拒绝,也没有否认自己现在尚有余力。
在临来之前,姜昭就已经查看过宁远县的各种卷宗,对于宁远县的几大家族都有了较深的了解,单单李氏一族便家资丰厚非常,魏如海上次查抄出来的数十个木箱,猛然一看确实令人眼热,但是其余的大部分都是铜钱罢了,数量虽然繁多,但是价值并不贵重。
姜昭眼见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心中不由的一喜,毕竟没有直接拒绝,就证明李继善不是那种为了自身名节,而不顾百姓死活的人。
“姜大人可是需要粮食?小人知道哪里有粮!”
姜昭还未出口,隔壁牢房已经有一个头发略显凌乱的人影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你是?”
姜昭有些疑惑,此人蓬头垢面,一身囚衣已经看不到原来的颜色,他实在不记得此人是谁了。
“小人姓孙,名延年,原为魏如海的师爷。”
孙延年趴在牢房门槛上,有些焦急的说道。
在牢房呆了几天,孙延年实在有些怕了,他不想死,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身前,拼了老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