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谷中大局已经稳定,王名之带来的三万人,此刻仅有半数左右的人还算完好。
刘义这边也几乎是人人带伤。
山谷中歪倒的旗帜,破碎的尸体,肆意横流的鲜血,让人触目惊心。
姜昭被人群簇拥着走在最中心处,不是他多么重要,而是他特别怕死。
人家不保护自己,那只有自己想办法。
此刻最安全的地方,无疑就是人群最中心处,站在外围谁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个仅剩一口气而又正义感爆棚的人,口中高喊杀贼,然后一刀把自己结果了。
僵硬的鞋底,已经被血液浸透,传来一阵湿黏的感觉。
姜昭踮脚而行,他心中一阵阵的揪紧。
他的口中不住的低声说着:“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有用没有他不知道,起码他的心中得到了一丝安慰。
齐郡士卒被围在山谷的一个角落中,等在刘义接下来的安排。
他们的手中已经没有了武器,他们的命运已经不能自己掌控,皆是有些惶恐的看着身前的人。
刘全带着姜昭一行人,快速的向着前方赶去,身后的王凌被两人押着紧紧的跟在后面,地位高的人自然不能跟其他人一样的待遇。
看方才那些人对他的尊重,自然明白这是一条大鱼,此番刘全就是要带着他去邀功。
前行不过片刻时间,前方正有一群人围成一个圆圈,似乎在戒备着什么。
姜昭见状有些纳闷,三万人都在后方,这里还能有什么收获?
莫非里面是这齐郡的郡守不成?
姜昭心中有些火热,如果真的如此,这齐郡被攻下便指日可待了!
别的不说,只要有这王牌在手,还怕守城的人不开门?
姜昭有些好奇的跟在刘全的身后,在前面众人打开的一个缺口中走了进去。
王名之一袭红色官袍,脊背挺得笔直,如同青松一般,浑浊的目光扫过周围的人,面上尽是肃然,待看到外围被两人押住的王凌,眼中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这道目光没有停留多久,便转了过去。
王名之整了整头上有些歪斜的官帽,将耳畔散乱的发丝,拢在脑后。
做完这一切后,王名之负手而立,出声道:“败军之将,别无他求,只求一死!”
话音刚落,刘义还未出声,姜昭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姜昭有些好奇的转过身去看了一眼,方才一直安安静静的王凌,此刻如同着了魔一般开始拼命挣扎。
这里面的关系,姜昭不懂,他看到对方没有挣脱的可能便转过头去。
前方的刘义,怀抱长剑,眼中带着一些戏虐,围着王名之走了两圈,口中啧啧有声。
“你就是齐郡郡守王名之?”
“正是本官!”
“啧啧,好大的官威啊,哈哈哈哈”
刘义略带嘲讽的笑声,引得周围众人哄堂大笑。
长剑伫在地上,刘义指了指王名之又指了指自己,出声道:“你这郡守比之我这反贼如何?”
“老夫是官,你是贼,如何能比?”
王名之不屑地看了刘义一眼,平淡道。
“你这官不还是败了我这反贼手里了?待我入了齐郡郡城定然要纵兵三日,你能奈我何?”
“你不得好死!”
王名之气的须发颤抖,他的心中升起一丝难言的悔恨,要不是自己粗心大意,怎会落到如此局面。
不但自己将要命丧此地,更是连累了齐郡无数百姓,皆陷贼手。
“哈哈哈”刘义仰天长笑接着说道:“曾有无数的人对我说过这句话,即便现在仍有很多人盼着我去死,但我依然活的好好的,甚至比你这郡守活的都要好!”
“至于将来,我要比州牧活的更好,直到大军逼近玉京!”
“恬不知耻!疥癣之疾也敢窥视大宝,待陛下扫平梁州之乱,尔等反掌可灭!”王名之怒声呵斥道。
“平叛数年没有丝毫进展,也敢说平定梁州之乱?庙堂上依我看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罢了。”
刘义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
“本官不欲与你争辩,只求速死!”王名之闭上双眼,花白的胡须在寒风中肆意飘动。
刘义呛啷一声拔出手中长剑,扔到王名之的脚下,笑着说道:“你若真的有胆子自刎,我定然让你风光下葬!”
锋利的长剑,在冷风中颤抖不已,王名之颤巍巍的弯腰捡起地上长剑,手掌拂去剑上雪花,苍老的面庞有了一丝解脱。
“陛下老臣罪该万死!”
王名之手捧长剑面南而拜,身体挺直之后长剑陡然横起。
“等一下!”
一声断喝传来,俨然已经晚了。
长剑划过脖颈,鲜红血液洒在地面,不知何时天上雪花已经变成鹅毛大雪。
红色的官服躺在雪地上有些刺眼。
姜昭本以为自己见惯了死亡,心中已经开始麻木,没想到此刻仍旧有些心酸。
他心中有些暗恨,自己刚才为什么偏要等到最后才出声?
早站出来片刻,或许能够留下王名之的性命也说不定。
姜昭走到王名之身前,身体缓缓蹲下,将其仍旧直视苍穹的双眼轻轻闭合。
一旁的刘义没有怪罪姜昭的无礼,他有些诧异的说道:“倒是有些骨气”
随即轻微摆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带上他的尸体,将其厚葬!”
这点承诺刘义还是做得到的。
说完刘义便转身离去,雪狼谷中还有众多降卒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