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数日过去。
沧水两岸安静的有些不同寻常。
姜昭带兵进入三川郡也有近乎半月的时间,但是黄渊的那边的消息,迟迟没有传来。
若说不心急那是不可能的,再拖下去对于他们这边的形势,将会越来越险峻。
对岸的情况也不清楚,只能凭借自己的猜测,来估算他们的造船进度。
西方的阳光,渐渐消散,黑夜笼罩大地。
沧水岸边,只能听到潺潺流水声。
没有月光升起,天地之间越发黑暗。
姜昭心中不知为何,忽然涌起一阵浓浓的不安,仿佛今夜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应该啊,他们这几天能够造出多少船只?
姜昭带着浓浓的疑惑,披上外衫走出了营帐。
属于柳青的那座营帐,尚且燃着火光,投射在营帐上的人影,正不停的翻阅手中的书卷。
远处一队队手执火把兵丁,正在来回巡逻。
沧水两岸,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应该是天衣无缝才是。
这股不安又是从何而来?
姜昭独自一人,走在军营中的道路上,两旁巡逻的士卒,认出姜昭的身份,皆是不停的问好。
面上回应的微笑有些僵硬,姜昭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前行不过百步,三架高达四米的投石车,静静的伫立在夜色中。
姜昭见到此物,心中缓缓舒了一口气,这就是自己唯一的屏障。
投石车下面已经安装了木轮,放便于推动,如果没有木轮的存在,想要挪动的话还要拆卸才行,这样一来到了另个地方还要花费时间组装。
如果有充足的时间还好,若是战事紧急,这就显得鸡肋了。
姜昭看看周围严阵以待的士卒,心中放松了一些,冯渊的练兵手段还是有独到之处的。
之前数月的训练,加上此时的战前严训,还是能看到效果的。
只是可惜,投石车还是少了些,若果再有几架那么姜昭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
时间紧急,这已经是加紧制作了,数日的时间做出三架简易的投石车,可以说是极为不易。
姜昭走到冯渊的营帐前,数次想要进入,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按照后世的时间来算应该九点多了吧,冯渊营帐中的灯火已经熄灭,或许已经睡了。
姜昭摇了摇头,抬脚向来时方向走去。
一路上,风平浪静,直到他回到自己的营帐也没有发生任何风吹草动。
姜昭和衣躺在床榻上,久久无法入眠,难道真的是自己多虑了么?
是因为那日对方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按理说自己也是见过一些大场面了,不应该还有如此大的心情波动啊?
雪狼谷一战,齐郡攻防战,那一次不是杀的惨烈无比,自己都扛过来了,没道理此刻会心神不宁啊。
姜昭眼皮开阖,脑中思路渐渐混乱,整个人的神态都沉浸在半睡半醒之中。
“敌袭!”
一声惨烈的呼喊,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姜昭倏然睁开双眼,顾不得脚下的鞋子,立刻冲到帐外!
整个大营,都被一声敌袭瞬间唤醒。
“全军备战!”
姜昭一声高喝,但是在乱糟糟的营寨中传出不过十米范围。
柳青这时也有些慌乱的跑出营帐,来到姜昭的身边,他的头发散乱的垂在肩上,显然他也没有预料到敌军深夜袭营的打算。
“姜大人如今怎么办?”
姜昭没有理会,向前快走几步,继续高声说道:“众将士听令!全军备战!”
“大周打来啦!”
“周军过河啦,快跑啊”
姜昭所有的努力,化作流水,他有些无助的看着眼前来回奔跑的众人。
自己就这么不堪一击么?
慌乱中的人,顾不上姜昭的命令,各自奔逃,整个营中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片。
有的想去营前列阵,而有的人则一心想要离开这个将要成为地狱的地方。
营中到处都是衣衫不整的人,在四处奔逃。
姜昭和柳青两人,声嘶力竭的想要阻止这种乱象的发生,可惜收效甚微。
姜昭颓然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惊慌而过的人影,长久的准备,没想到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是自己太过大意了么?
柳青轻微摇了摇头,抬袖扯了扯姜昭的衣衫,示意他不要太过伤感,如果此战不能打,应该马上逃命才是正理。
“柳参军,你走吧!你现在离开尚有一条生路,离开这里你仍旧是漳县县令”
姜昭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他知道事情如果无法挽回,强留柳青也是多添一条人命罢了,对于整个战局没有半分更改的可能。
柳青闻言,坚定的摇了摇头:“下官本就是应死之人,当初苟活于世,心中已经揣揣不安,如今再度改换门庭,岂非让人笑话下官是贪生怕死之徒?”
“只要彰显百姓无恙,柳青死的其所!”
“柳参军”
姜昭若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柳青或许没有多么忠于自己,但是这种从容赴死的心态,他自问是做不到的。
“所有人营前列阵,擅离职守者,死!”
黑夜中,一道魁梧的身影踏碎夜色疾驰而来。
隆隆的马蹄声,仿若雷霆劈落。
三百骑兵,此刻如同天神化身一般,呼啸而来。
冯渊一马当先,斜举的马槊滴滴鲜血砸在地面,在马槊尽头一具尸体被举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