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水对岸,郑文一身甲胄,单手紧紧握住腰间刀柄,目光中满是焦虑。
整个沧水由于夜色笼罩,前线的情况根本看不清楚,只能凭借个人感觉判断,以至于命令都不能很好的执行。
郑文看了身后箭楼上,一身黑甲的赵如轩一眼,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快步向前走出几步,有如同想到什么一般又停了下来。
“陈校尉,后方火势如何?”
郑文拉过了身边一人急声问道。
被烟灰熏得满脸乌黑的陈校尉快速说道:“火势蔓延太快,有些地方已经将要控制不住了,而且对面不停地有猛火油罐抛过来,将士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啊,有不少士卒已经被活活烧死了”
“这群反贼手段非常毒辣,猛火油这种东西根本不是用水可以浇灭的!”
“先别慌”
郑文尽力的安抚住陈校尉的情绪,出声说道:“你让将士们先将猛火油掉落的地方清理出来,此刻不急着灭火,只要将损失降到最低就是大功一件!”
“遵”
轰隆!
陈校尉正要回答,一颗带着浓烟的火球从天而降,落在两人不远处,辕门左侧顷刻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四散的火花,点燃了周围几名士卒。
“快脱掉衣服!”
郑文顾不上内心的惊骇,向前狂奔两步赶到一名士卒面前,伸手拽掉了他身上的半片甲胄。
“多多谢将军”
那名士卒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幸亏被溅到的猛火油不多,此刻被郑文救下仍然心有余悸,背后火辣辣的疼痛一直在提醒着他,若不是郑文眼疾手快,他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将军救我啊!”
“将军救命!”
另外一边,几个火人在泥土中疯狂翻滚,但是根本无济于事,火势已经蔓延全身,纵然脱掉身上的衣服也回天乏力了。
呛啷!
郑文抽刀在手,口中一声叹息,眼眸闭合。
“安心去吧”
长刀刺入血肉的声音传来,地上的人影终于不再挣扎,只余周围正在燃烧的辕门噼啪作响。
“陈校尉听令!”
郑文提刀在手,转身一声暴喝。
“末将在!”
“点齐兵马,随我过河!”
“啊?没有赵将军的命令,我们”
“天大的罪责,我郑文一人扛着!”
“遵命!”
浓浓的夜色中,郑文手中的长刀也有些颤抖,曾几何时自己率兵叱咤漠北,自己手下的士卒最后的归宿也是无边草原,怎能在此地死的不明不白?
背后的辕门内,无数身穿黑甲的士卒,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长枪如林,铁甲映光,饶是周围已经化作火海,这些人仍然面不改色。
这显然是一只精锐!
“绿水营长水校尉陈平,率麾下五千将士敬侯差遣!”
“好!众将士随我来!”
郑文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高声道。
“郑将军且慢,赵将军命你率军再此待命,不得有误!”
郑文带兵正要离去的时候,一名士卒在后方快速跑了过来,拦在了众人前面。
“什么?前方将士正在浴血奋战,让我们在这里干看着不成?”
郑文上前几步,一把抓住来人领口,恨声说道。
“卑职只是传话,一切都是赵将军的意思”那名士卒艰难的说道。
“哼”
郑文一声冷哼,愤愤不平的看了旁边的箭楼一眼,王凌已经带兵杀了过去,自己却只能守在这里,胸中满是火气却无处发泄,憋的郑文几欲发狂。
箭楼上,黑色披风迎风飘扬如同于夜色融为一体,有些消瘦的身影正紧紧的看着沧水对岸,苍白的手指扶在栏杆上不停的敲打。
在他旁边的徐阙此刻心中有些后悔,本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没想到执行起来竟然如此艰难,他本就年事已高,此刻还要提心吊胆的防着天空。
万一有一个火球从天而降,他们站在箭楼上可是跑都没地方跑。
不远处军营中正发生的事情,可都是历历在目。
“赵将军战事既然不顺,不如我们暂且退兵如何?”
徐阙斟酌了半晌,轻声说道。
他实在忍耐不下去了,心中那一根线已经绷到了极点。
赵如轩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紧紧盯着东方,本该乌云笼罩的天空或许是有些消散,一点微弱的星光在东方天际若隐若现。
在这种天气中能够依稀散发出星光的只有一颗星辰,那就是启明星!
它的出现,就代表要天亮了!
赵如轩将手中一只令牌在箭楼上抛了下去,底下一名士卒捡起令牌快速离去。
随即他又拿起旁边的一只金属小锤敲了身后的铜钟一下,金属独有的悠扬声音散发开去。
徐阙见状心中缓缓松了一口气,赵如轩已经鸣金,那么就代表他要收兵了。鏖战了近乎一夜,虽然没有攻下对岸,但是想来双方伤亡都不小,接下来估计又是一段漫长的休整时间。
铜钟连响数下,大营前方一只信号弹带着刺耳的厉啸冲破云层。
正在交战的双方都看到了这一幕,本来已经纠缠在一起的众人,开始默契的调转木筏的方向。
而留在岸上的周军有些傻眼,现在再上木筏已经晚了,就算是上去也根本离不开岸边,后方那么多人都看着呢,自己转身撑船万一被砍一刀岂不是冤枉?
这一夜都活下来了,死在最后太不值当。
不知何人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