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急慌慌跑去后殿,倒将昭明宫来的一大群人撂在当地。

崔嬷嬷身后大盘脸的的丰满婆子皱眉道:“这前殿中,怎么就着一个老朽的婆子守着,奴婢等是奉娘娘钦差,怎么就将人晾在这里,说不得要治她一个大不敬之罪。”

这时,她和其他人已随着崔嬷嬷,信步走进殿前的天井里。

那崔嬷嬷也不理她,四下打量时,虽见四周彩漆剥落,雕梁朽暗,各屋的门扇窗格却都齐整,破洞处用桑皮纸贴补的好好的,没有漫格的眼子窟窿。

地上的冰砖也还平整,只是以崔嬷嬷的眼力,自然瞧得出有些砖颜色灰不灰、蓝不蓝,看起来也粗糙些,不是御窑里烧制、专供宫廷的灰色冰砖。

又见左右跨院的月亮门之间,有几趟未干的水迹,回首吩咐道:“秋娘,你去瞧瞧。”

那大脸盘的妇人听言,便先进了右边的月亮门,一时间再出来时,还领着个穿着旧蓝布衫子,神态有些局促的妇人。

那妇人见了人,连忙跪拜道:“拜见尚宫大人,奴婢在膳房里忙活,未……未曾听见声响,恕……恕奴婢失迎之罪。”

崔嬷嬷连忙叫张氏起:“不妨事,你忙着你的差事,又不是走困躲懒,何罪之有。”

张氏似惊似怕地站到一旁,又见崔氏问:“那里面是个什么所在,怎么抬了许多水进去?”

那张氏抬起头,做贼似的偷偷觑了她一眼,扭扭捏捏,犹豫着不答。

在张氏犹豫间,秋娘早走过去看,在那边大惊小怪道:“好整齐一片菜园子!”众人连忙走过去看。

崔嬷嬷进去一看,好险没有叫出声来。

这院子除去亭台石凳,总有两三亩地,几乎全种上了蔬菜瓜果。

漫到脚下的,是十几排过膝的胡椒,再往里又有挂满了筋叶的紫瓜,扑了一地、长得簇簇丛丛的竹叶菜,还有一些低、有些高的韭齑,再往后是些蔊菜、油菜、萝卜、地瓜之类。

不说墙上,就连那供贵主们闲游雅坐的六角亭的飞檐上,也牵枝挂蔓,缀着好些甜瓜、胡瓜。

崔嬷嬷听后边人掩不住惊乍的议论声,简直怕自己下一刻就晕过去了——

哪朝哪代的女儿,有一个做皇帝的父亲,还要种下这一大片的瓜果蔬菜,自己养活自己呀!

说不得,马上疾言厉色地敲打众人,教莫要走漏了消息,不然直接是焦嬷嬷的下场。

崔嬷嬷领众人出了西跨院,迎面走来几个神色凄惶的太监宫婢,还不说话就跪地求告:“求嬷嬷请个高明的太医,救救我们公主殿下。,殿下几日间睡不好,吃不下,精神萎靡、懒怠讲话,眼下已是昏迷不醒了。”

那两个宫女泪如雨下,膝行道崔嬷嬷脚下,满是泪痕的脸仰起来,眼睛早经哭肿了:“嬷嬷发发慈悲,我们殿下这样好的人……呜呜呜,但请嬷嬷救了我们殿下,就是立刻死了也愿意。”

说着,那脸上生了痣的宫女,一晃眼就往廊上的漆柱上撞。慌得那皇后殿里的来人,赶紧扔了手上东西,抢步伸手拦住。

这一着真个血溅五步,可怎么得了。

说不得,崔嬷嬷赶紧叫一个腿脚快的小太监去请太医。她自领人匆匆拐进里面。

进了望月起居的内殿,也来不及留心多瞧。

直到了公主病榻前,眼见公主果然昏死过去,崔嬷嬷跟手下一起又是拍背又掐人中。

动作了半天,望月从嗓子里咳一声,众人的心才勉强放下一小半。

一时半刻,一个官服纱帽、蓄着羊角须的文中年人走了进来——是太医来了。

崔嬷嬷将大半的人轰出去,只留了自己心腹,及望月身边的安公公与玉容,让太医清净诊脉。

只见察颜观色之后,医官以手搭脉,左手换了右手。

诊完了脉,太医沉吟许久,走到望月的书案旁,见那粗纸和猪毫笔,心中暗骂“不像话”。他却一句话不敢多说,就着这不像话的纸笔,写了一张方子,让小太监去药房抓药。

崔嬷嬷这会儿镇静下来,向太医施,礼问道:“胡太医,殿下到底是个什么病症?”

胡太医虽然没什么坏心肠,却从来是个明哲保身的,可见这弱龄稚女,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心中到底不忍,面上就有难色。

崔嬷嬷这一下午,是又惊又急,又怕又气,已失了几分平常的从容耐心,高声道:“胡大人,这里都不是外人,这个时候,还支支吾吾地做什么?”

胡太医心下一横,想道,左右传出去,吃挂落的不是我。

他沉声说道:“殿下一向就胎里不足,后天又失了保养,致使胃气逆行,肝气不舒,心气不足,木火失调,又使肾水阻滞、脾土难长……

“长年累月,五脏不能调和,筋骨不能强健,致使身体羸弱。殿下一者是向来就有病根,一下子发了出来,说起来算不得太……太重的病。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日后更要珍重保养。”

胡太医的这套医理,少有人真弄得清楚,秋娘性急些,又问:“到底是个什么说法?”

胡太医叹道:“说得白些,先天就没有一副好底板,年幼时又常常三饥两饱,待大了正长身体,又吃不够荤腥。耽误了又耽误,以后只有好好养着,才能与常人比个七八分。”

玉容和雀儿呜呜哭起来,安公公顾不得哭,跪在地上:“求大人们发慈悲,救我们公主一救。这们这里是御膳房的王大监出面,说殿下久病,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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