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郎没想到,他去南面楼消散一趟,顺手捉着两个长舌之人。

皇帝一抬手,将他官升几级,封千牛卫右将军。新官上任第一件事,竟是到坊间观风听事。

观风听事,难免要掩下行藏,换装易容便成了家常便饭。

这天来到风波楼,王五郎先在四季阁中坐。

四季阁就在一楼,人员出入多能看见。相比听闲人扯闲话。这风波楼是嘉善的产业,他倒更想知道,嘉善公主的门人,到底都是什么路子。

四季阁陈设典雅,不同于寻常的屏风,它只用半人高的座屏遮挡,求的是遮身挡腿,还不遮蔽视野。

王五郎坐了两刻,听的最多的,除了市井闲闻,多是嘉善公主的“轶闻”。

而风波楼的掌柜小二,也不过算账收钱,跑堂唱菜。执事迎来送往,上上下下,倒看不清动作。也没什么新鲜事。

点了酒肉,严亮、张进也不见外,拿起筷子,就吃喝起来。

既是听风望事,就不能叫人看出端倪。到酒楼自该有吃客的样子。

可也不能吃的太快,因为吃完了就该走了,不然,三个大男人对着一堆残羹冷炙,那像怎么回事儿。

一个执事迎了一位客人,那客人抱拳为礼,执事便与客人把臂而入。

王五郎低声道:“那是京兆衙门的兵曹,张进,你去听听他们。小心些,别叫人发现。”张进低声应诺。

严亮就好奇,小声问道:“兵曹有何不妥?”王五郎啜口酒,淡淡道:“兵事倥偬,与战事相关者,要多留心。”

严亮受教地点头。二人闲坐着,许多话不能说,说着话还得警惕,只得四处乱看。

楼外又在下雪,雪落如蓬花,各处门户关得很紧。

外界是动态的画,画面是模糊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书说了两回,说书先生下来了。席间进了卖唱的,严亮的心思,有点儿转到小曲儿上。

听了一会儿,又失了兴趣,小娘子嗓儿还行,曲子太俗到低了。

一回神,严亮见老大别着头,正看着窗外出神。严亮也看过去,见着了风波楼制服的小厮,被掌柜指控着,抬了个乞丐婆子,正往侧门的方向去。

严亮奇道:“那个老乞婆是谁?”王五郎道:“你去瞧瞧。”严亮起身离座,往茅房去了。

盏茶工夫,严亮回来了,脸上表情寻常,没什么特别。

坐下后,听他道:“老乞婆是街坊,儿子打仗战死,叫恶媳妇赶出来。这掌柜心肠倒好,还给请了大夫。”

王五郎点了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张进从外面进来,一边下棋,一边搓手,还有点火气:“那傢伙姓古,是这儿的常客。两人没说两句话,就开始下棋,棋下完又写字。卑职见他的护卫醒着,就赶紧下来了。”

说他的护卫醒着,意思就是可能发现他了。

王五郎瞅他一眼,给他倒杯酒,低声道:“别尥蹶子。”

严亮眯着眼凑近道:“老大,咱们也去馆阁、瓦舍瞧瞧,这里是正经人的来处,没浑人就没浑话,听什么也听不出。”

王五郎说声“结账”,严亮忙喊“结账”,就丢了几颗碎银子。

王五郎出了风波楼,与严亮、张进各说个去处和名姓,叫这二人分头行动,他自己往卫营方向去。

张进不敢耽搁,径往南面楼去。

转悠一会儿,找到姓卢的包间,躲着听人说话。

待姓卢的跟朋友散了,骑马到一处宅院。进去,才知是姓卢的外室。

好傢伙,这就听一夜活春宫和闺房私话,比他自己春宵一夜还劳累。

姓卢的倒真不着家,第二日又到处浪。

西街上的玩耍去处,大概没有他不熟的。

跟了四五日,张进也饥寒交迫,到第六日,他到一处倌馆,这才露了真相。

张进悄悄传信,左近千牛卫同僚过来策应他,等了半天,这二人才交钱拿货。

这才是拿人拿双,捉贼捉赃。还未将人拿回卫营,同僚们也早就出发,往卢宅急奔而去。

这卢快之父是户部郎中,官职不大,却详知大军轮输转运情况。

卢快是出了区的纨绔,吃喝嫖赌,无所不至。

谁也没想到,他浑到敢出卖国家机密,他这一卖,不但卖国,且将他人家子性命前程都卖了。

张进回到卫营,交人待命。他一直没琢磨明白,老大啥时候知道这姓卢的有问题。

还是严亮在边上说句话,他听严亮这一提醒,才想起在风波楼,确有人提起卢快,不过尽是家宅纠纷,fēng_liú韵事。

想一想,倒真醍醐灌顶。拍完了上司马屁,张进又跟王将军混了一会儿,本以为有功可夸。

谁知王将军说句:“不是叫你稍安毋动吗?”那眼神,真是恨铁不成钢,说完也不管他,径直走了。

严亮也捶张进一下,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大摇大摆去了。

张进自然气愤,严亮同样领了命,撒出却去没有一点收获,比他差远了去,他倒还好意思笑他。这狗东西,回头叫你好看。

王五郎不知有“屁股决定脑袋”这话,也知在其位、谋其职。

做中郎将的时候,虽职事至关紧要,差事是万变不离其宗的,天天按部就班就完事。

自从做了个右将军,不但与老上司左将军关系微妙了,连操心的事儿,是错综复杂起来。

白天整日当差,晚上脑子也闲不下。总要将此事彼事琢磨开了,想到应对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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