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会,大家本都喜气洋洋,想着在宫中贵人面前露脸卖乖,多少留下个好印象,将来不唯自己受益,也带契得自家子弟有前程。
这天傍晚,上元夜宴如期举行。
许多人都知道,就在不前之前,十三皇子莫名死了,尸体就浸在西成湖的冰水里。
嘉善公主那副破身板,见是十三皇子泡在冰湖中,就不管不顾跳到冰水救人,现在昏死过去,太医们在玉卿宫都扎堆了。
本来宫中权贵云集,皇帝也没想因这点儿变故,就取消这上元佳会,这些败兴的消息,该一开始就藏掖好的。
偏那一会儿在西成湖上,有不少贵人男女在场,他们身边的随侍也不少——也许未曾及时封口。
皇后见爱女横遭此劫,虽叮嘱众人缄口,然而一心照顾公主,也许是管督得不严密,也不知怎么的,这消息长了翅膀似的。
到夜宴开始时,十五皇子意外身故,已是尽人皆知的事了。
虽然人尽皆知,可皇帝的子女,哪由得别人公然议论,大家心照不宣地参宴。
可这感受真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皇帝看着言笑如常,总在劝抚文武功臣,可他现在心里要能痛快,那才是见了鬼了。
打跌起十二分的精神,众人只想着,此时绝不能行差踏错,少不得要把今晚平安度过,才能再说其他前程。
与此同时,没去宫宴的严淑妃,在她的燕仪宫中,对着又有身孕的女儿,哭得痛不欲生。
庆丰公主忍着伤心,对母亲又哄又劝,身边的许公公,也是苦口婆心:“娘娘,您再伤心,也得顾着五殿下和八殿下,还有公主呀。
“那起子恶人,就盼着娘娘伤心难过,瞅好空子再下黑手啊,娘娘。
“现在顶要紧的,是把五殿下接回来。五殿下伤在脸上,虽然要命,也不是不能治啊。若在北地耽误了,这才真正要命呀。”
听了这话,严淑妃心神大震,恍恍地想了一会儿。
哀伤绵软的眼神,渐渐地就化作坚定,她转身看着女儿,眼中充满了希冀。
严淑妃抓着庆丰的手,柔软的声音里泛着怜爱:“阿逢,你父皇派了人去,那些人是该拈量着,若路上再出差池,如果龙颜盛怒,他们怎么受得住。
“可是人心难测,万一他们还想动手,你哥哥可就毁了。叫你那叔子去,上官家是自己人,娘也信得过。”
庆丰擦着泪,点了点头,说着话就想告辞。
严淑妃眼神定在虚空,忽而想起了什么,就叫住没走远的庆丰,招招手叫她回来。
待庆丰安稳坐下,严淑妃神色莫名,问庆丰:“七公主——嘉善那儿,你可说得上话?”
庆丰看着她母妃,既狐疑又为难,摇摇头,道:“嘉善妹妹,并不是好作弄的,临时抱脚,只会叫她生了警惕。”
严淑妃立时娥眉倒竖:“她有什么可警惕的?!难不成总害的倒是我了?!”
严淑妃这样说着,看女儿神色不豫,忙缓声和色,携着女儿的手循循善诱道:“那边儿的,现在越发猖狂。论家势,咱们敌不过她,她那里三亲六故都是帮手——
“阿逢,现在若不找帮手,咱们娘儿几个,都得叫她给治死了。你这嘉善妹妹,倒是个可交的。
“十五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她也能这样费心关照爱护。我们若真心待她好,她怎能不思还报。
“这两年,陛下宠这嘉善宠得紧,她若能替咱们在陛下那里说话,我也能少费许多心力。”
庆丰看着母亲,想着求人,言语还带着轻视酸苦,她嘴上虽不反驳,心里却在苦笑:
她母妃如何对嘉善的生母,又如何对当今的冯皇后,她自幼瞧在眼里。
到这会儿,她还指望嘉善能够为她驱使,何异于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