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我第一次送牲畜给管事,然后……然后,我就成了牛倌。”

“啊……”突然听到这个答案,儿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为什么小时候被堂兄弟们殴打的时候,父亲从来没有回护过自己。

为什么婶婶们每次过来借麦子的时候,父亲从来没有指出过她们一次都没有还。

为什么父亲经常牵着耕牛去几位叔叔家的份地里除草放肥,却从来没有看到过叔叔们的笑脸。

这一刻,这些年积累的许多疑问,这些父亲以前总是不愿意回答的疑问,全部有了答案。

“那个时候……你还不会走路,你弟弟更是刚刚出生不久……”

父亲还在继续诉说,“然后……然后……自从那次给管事送了牲畜,当上了牛倌过后,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只有你和你弟弟两个孩子。”

“你几个叔叔,哼,还有村子里的那些人,都悄悄说这是主宰给我的惩罚……可我一直觉得这是主宰给我的赐福!你和你弟弟不在的时候,我经常告诉你们的母亲,只有两个孩子多好啊,等我老了,或者……等我像我父亲当年那样一下子就死了的时候……”

“不会的……”

“狄恩,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我父亲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也不会知道……”

抬手止住儿子的劝慰,亚尔维斯继续说着:“想一想吧,等我死的时候,只有你和你弟弟,你们俩就可以不分家,可以全家人一直住一起,一起做牛倌,日子还可以照样过的像现在一样好……就算再过几年,你们都有了孩子了,吃饭的嘴多了,日子也许会苦一点,但肯定还过得下去,至少……至少比你几个叔叔家要过得好多了……”

“……这样……这样……”说到这儿,亚尔维斯不自然地转过身,挡住儿子的视线,悄悄抬起手肘擦了擦眼睛:“你们两兄弟,就谁都也不用半夜跑去给老爷送牲畜了。”

说完这些,亚尔维斯好一会没有说话,他的身旁,狄恩的眼睛也红红的。

“狄恩,这些事情,我原来是不想告诉你的……但是现在不同了,你和你弟弟都有了新的出路……狄恩,你愿意让你弟弟去过叔叔家的日子吗?”

“当然不想!”狄恩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

“……好,我也知道你肯定不想的……管事老爷说了,只要你去艾克丽帮工,以后不管我怎么样了,你弟弟肯定都是芙罗兰的牛倌……牧师老爷也说了,到了艾克丽多想想办法,只要你学到了治牛,回来一定给你安排个轻松活儿……就算没学到,也会让你和你弟弟一起做牛倌。”

“父亲,我当然想学治牛的手艺……可是我只是过去帮工,没有人愿意把手艺教给帮工的,除非是学徒……”

“那你就当自己是学徒!”

“把自己当成学徒……”炎热的夏天,光是想一想这个念头,都让狄恩禁不住地浑身发寒。

学徒啊!

做学徒有多可怕呢?

狄恩很清楚地记得,村子里的箍桶匠,老鳏夫鲍里斯收了两个学徒。

从第一天开始,这两个学徒就一直住在牲畜棚里,就算大冬天也只能到处求人多讨几把麦草,然后抱着牲畜一起发抖。

大半夜就得爬起来伺候箍桶匠家里的牲畜吃牧草饮水,伺候完牲畜,气都来不及歇一口,就得钻进漆黑的森林里面,一边听着野狼叫唤一边捡些柴火树枝,回来了马上就该打好水煮好糊糊,等箍桶匠吃饱了才能分剩下的一点点食物,接下来就是一天到晚忙不到头的活儿,月亮都升到了半空才能回到牲畜棚里歇息。

就这样起早贪黑,忙着公地里的,份地里的,箍桶匠家里的,偶尔还有自己家里的各种活儿,整整三年之后,才能真正开始学一点手艺。

而这整整三年,还有以后的日子,学徒们不要说直接冒犯到箍桶匠了,就算是平日里干活时手脚稍微慢了一点,第二天就肯定会带上满脸的伤痕。

上个祈祷日,教堂布道后,另一位父亲,牵着他的儿子,请村民和牧师老爷见证时说的话,更是令狄恩印象深刻,铭记至今:

“我,阿普里尔/阿诺,这是我的儿子,辛迪/阿诺。我家收成不好,养不活这个儿子了,愿意让他到犁把式,杜克/伊登家做四年学徒。这四年里,犁把式家里所有的活儿,份地里所有的活儿,只要犁把式说一声,我儿子不准不做。做学徒的时候,犁把式让我儿子吃什么就吃什么,爱怎么打就怎么打,不用告诉我。如果我儿子不干了或者是跑回家,我要给犁把式赔两捆麦子,做学徒的时候,我儿子如果病了,或者死了,和犁把式没有任何关系。在神圣的主宰居所里,求大家记住,求牧师老爷见证。”

“放心吧,也不用那么害怕……”

仿佛听到了狄恩心中的想法,亚尔维斯安慰道:“我找牧师老爷打听过了,洛斯/莫尔全家人都只伺候过两三头耕牛,肯定不知道大群的耕牛该怎么照料,要靠你帮工的地方很多,也得从你这里学会怎么做一个真正的牛倌家庭。另外,我们的牧师老爷还会给艾克丽村庄的牧师老爷带口信,请他对你看顾一下。这样,你的日子不会很难过……”

“但是,就算这样,你心里也一定要把自己当成学徒,什么事情都听洛斯/莫尔的吩咐,一定一定要记住!千万千万别因为洛斯年纪还小,就不当回事!让你干什么就干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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