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园里见面她都是好好的,也就是说这伤是在这府里得的,端云眼中厉光一闪,“是谁伤的你?”
兰兮还未来得及开口,下巴已给人捏住,她的脸被轻轻抬起侧向一边,然后端云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便凑了过来,她呼吸滞了滞,这样的距离,她几乎能看清他那卷翘的睫尾上的细微的颤动,很轻很轻地一下,又一下,这一下一下的轻颤,仿佛经由她的眼在她心间缓缓刷过,带起一股不可抑的淡淡的酥麻感。
感觉着自己的耳根慢慢地热透,兰兮撇开了视线。
眼帘垂下,其它的感觉便更添了几分敏锐。
兰兮越发感觉连身子都有些僵了,也越发不敢造次,只默默地熬着。
端云验完伤,重重地哼了声。
“又忘记我说过的话了?还是,我的话对你而言那就是耳旁风,嗯?”
捏在人下巴处的三根微凉的手指之一紧了紧,昭示着警告与提醒。
兰兮尽管人僵着,仍是迅速无比地从腰间的荷包内摸出了药膏,呈到某人眼前,她果真是手快于脑,灵活又灵巧啊。
端云冷光一扫,“带着?好啊,这又是有药不搽,罪加一等!”
话是这么说,那眼中含的却是心疼。
眼前的这丫头略带怯气的神情,让他心中微动,指尖滑腻的触感此时愈加清晰,仿佛有一小团火从指尖一直烧到了嗓子眼,他呛咳一声,指上又动了动,随后掩饰般地低喝:“说话!”
兰兮其实很想将端云的手指拉开,可是直觉告诉她,眼下不宜妄动。她一向是个能忍的,既然已经做了正确的指导性的判断,自然会照着执行。只是,这样被人托着下颌,自不自在的暂且不提,从技术层面来讲,张嘴说话是有一定难度的,她不由蹙起眉头,努力着尽量保持口齿清晰,“看不到……”说完兰兮清灵灵的眸子不由睁了睁。她这算是在避重就轻,没有搽药固然也有看不到伤处不方便为之的原因,但最主要还是她没觉得这伤有多严重。严重到了要用药的地步,可要是这么照实说端云这关肯定过不了。
“狡辩!”端云哼了声,伸手拿过药膏,揭开盖子,伸出指尖轻轻挑起一些。视线慢慢地随着挑着药膏的指尖移向兰兮脸上的伤处,在快挨到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什么,蓦地停住,低声道,“嗯。还得先将伤口清洗一下。”便张了张嘴欲待唤青石,心中却是忽地一动,眼神闪了闪。又偷偷看了眼兰兮,见她神色淡然,很是静谧,端云全身一热,鬼使神差般地迅速地贴过去。嘟起温热的唇便印在了那条刺眼的红痕之上,紧接着。便轻轻柔柔地嘬了嘬,又舔了舔,心里暗暗点了点头,便撅了唇往边上略移一移,再嘬,再舔,重复相同的动作,同样的轻柔,同样的认真。
这一瞬间,兰兮却如遭雷击,连人带脑子一起僵住。
不管她是以医者还是病者的角度,都深深觉得无此必要,无清洗的必要,更无如此清洗的必要,甚至,连搽药的必要也无,可是……
端云尽心尽力地“清洗”着,洗完最后一处,竟有些依依不舍,不过为了大局,他还是停了下来,面不改色地抬起挑着药膏的指尖轻轻抚上那道淡痕。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这伤是怎么来的。”待一丝不苟地将伤痕上都涂满了药膏,端云才又冷了脸,静静地盯着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伤者,开始了审问。
兰兮确实有些神思不属,准确来说,她心里还是蒙着的,被端云一问,她便做了最轻省的应答,将回廊那儿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尽管没有添油加醋,但该说的也一点没少。
听到兰兮竟然还被人踢了一脚,端云的眸色瞬间沉得透黑,他一把将兰兮从椅上拉起,阴着脸周身扫视一遍,最后落在后背那里,尽管她的衣衫上完全看不到有任何痕迹了,可端云瞅着,眼中却是戾色漫起,不用调查他也知道那个野丫头是谁,哼!
除了怒焰,端云心里还有隐痛。
陌梧桐敢随随便便拿兰兮撒气,最根本的,无非是因为她自恃身分高贵。
而兰兮,现在的身分是将军府的丫鬟,别说是陌梧桐,随便哪个不长眼的都能以势欺她。
他,不能忍受这样的事再发生。
端云眉头揪起,看着兰兮清灵灵的眉眼,心里被瞬间涌出的情绪填充得满满的,心里眼里也只容得下眼前这张脸,这个人。
“小兮,你也要体谅我一些。”
他倾身上前,将眼中的丫头拥入怀中,瞬间充盈了的怀抱让他心中升起深深的满足感,这丫头是他认定了的人,她总是要站到他身边的,那么快些又何妨。快些更好!
这一句看着突兀却饱含深意的话语,还有那一个轻柔却饱含坚定的拥抱,一左一右夹击着兰兮已然失了持定的心。
端云待她如何,就算她不愿意深想,可他那亲密又紧迫的姿态,那种理所当然,那种全无保留,她又怎能做得到完全无视?加之还有麦冬那些提醒,还有她偶尔的心慌意乱,这一切都叫嚣着将一个问题呈现到她面前。
她不知道事情为何会这样,她也不想去弄清楚,极其不想。
“怎么了?”端云敏感地察觉到兰兮情绪的低落,他略微松开一些,低垂眼帘看着她,她那带着淡淡落寞和迷茫的神情立刻让他心里一阵刺痛,刚刚松开的双臂不由又紧了紧,深深看着她,嗓音低沉地道,“害怕了吗?别怕,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