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兮的确是麻烦了。那天,在苍离的威压之下,她一时不察,竟答应了他诸多过分的要求,几乎没把她自己给卖了。
反正过不了多久她就会离开这里,就当是哄哄他高兴吧,被折腾得苦了,她就这么安慰自己,一来二去,那苦也不那么苦了。
“哎哟,我头发跟你有仇还是怎地?这都拔下来多少根了,给我轻点儿!”苍离恨恨地朝镜中瞪了一眼,镜子里兰兮眼眸低垂,神情认真且努力,纤白的指尖穿插在黑发间,听到黑发主人的抱怨,抽空抬眸奉上有着安抚意味浅笑,随即再垂眸继续努力。
她被迫答应的诸多要求之一,就是帮他梳头。据说这人很小的时候就不许别人碰他的头了,他的头发都是自己梳自己洗,可这次她一时冲动手快闯了祸竟被迫获此殊荣,按他的话说就是,“既然已经被你碰过一次了,那就无所谓再多碰几次,小爷我倒也趁便歇歇手,算是没有被你白碰。”其实吧,她倒是不介意替他梳头,可梳头一事她是真的不擅长,虽说以前帮小玄梳过很多次,可每次都逃不了被嫌弃的命运,如今,唉,只能说她真的是尽力了!
好不容易梳好了,苍离歪了歪头,朝镜子看了眼,撇了撇嘴,“你这手真不是一般的笨,这样子能出去见人?”
果然吧,又被嫌弃了,兰兮马上抬手,歉意惶惶地建议,“我拆了再重梳?”
“你都重梳八遍了。”那个“八”字咬得之重。
“好吧,我明天会努力的。”兰兮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马上缩回手退到一旁,让出路来给人苍离通过。
“明天再这样……哼!”苍离说着抬腿往外走,走到门口。刷地转过身冷光一闪,“还不给我跟上。”
兰兮唇边扬起一丝笑,快步跟了上去。这几日苍大少心情不怎么好,整日板着脸,说话也恶声恶气的,对她更是威胁之语不离口,不过没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就是了,她大概也知道他在烦恼什么,无非是秋氏,再加苍宛儿。这俩人做的某些事让他看着不爽快,其实,她也觉得有些看不过眼去了。所以深深地理解苍离,每每被他凶着,她都温笑以对,这几日,她倒比平常笑的多了许多了。
这是第三日了。再放上一颗药,将军的毒就算是解了。
自从三天前,苍离私自带了大夫进来试图替他爹诊治未遂之后,这几日他再来探视,秋氏便没有如以往一般留在外屋,而是全程陪同。这样一来。别说是泡药浴了,便是想要喂点药把个脉都变成了不可能。幸好,在归云寺的那几日。兰兮除了同云隐大师探讨针法之外,还借用了他的制药房,当然,还有药材也借用了,再加上她自己的几味珍藏。便将苍离他爹的解药制了出来,又考虑到要隐秘行事。她没有做成内服的药,而是做成外用型的,也不是往身上搽的那种,而是闻味儿的。
“兰子你过来。”苍离坐在床边,低头看着他爹越发瘦削刚毅的脸,无视二步外的床头从容立着的他娘苍夫人,将自己带过来的人唤到这个受管制的区域。
“嗯。”兰兮眼错间已将最后一粒解药弹入香炉内,听到苍离唤自己,忙应着轻盈上前,在距离床边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余光看到左手边的秋氏淡淡瞥来又淡淡撇开,心中没来由的很有几分愉悦。也不知是自去了长宁侯府之后,还是自去了归云寺之后,她感觉秋氏对她的态度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说不上来,但每次遇上,秋氏看她的眼神,总让她有种隐隐的心惊肉跳的感觉,阴郁得很。
“还杵着?过来这边!”苍离见自己的命令没有被彻底执行,很是不悦地扭头甩眼刀子。
“唔。”兰兮只得提步,不过她的玉足才掀起一半,即被一道温和的声音给止住了。
“你要做什么,让娘帮你吧。”秋氏微微俯身,做出随时待命的姿态。
苍离扬了扬唇,拉出一道含着讥诮的弧度,声音一贯的低沉,“帮我捶腿。”
这话一出,兰兮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明知道秋氏会阻拦,特地先指明叫她过去,然后在秋氏说要帮忙之后,说出这句不指名的话,这简直无异于直接丢下一堵墙出来给他母亲大人撞。他大少爷现在是坐在床边的,要给他捶腿,最委婉的姿势也是坐在床踏上,呃,兰兮暗暗在脑中描绘了一下秋氏坐在那儿,小媳妇样地给儿子捶腿的画面,然后,迅速垂下了头,肩膀抖了抖……再然后,快步上前,轻巧地侧身坐上床踏,一下一下地,帮人捶起腿来。
秋氏脸上红白交错,几乎没喷出一口血来,不过她很快便将难堪和暗恨敛入眼底,且迅速拍散,微弯的腰身缓缓直起,目光由矮身坐着的那个安静的小身影上一寸一寸地掠过,心里的冰流化成无数的冰刀,嗖嗖地飞……很好,姓兰的丫头,不管你是什么人,出现在将军府有什么目的,今儿我这当家主母的颜面在你面前寸缕不存,单此一件,你也死得不冤了。
一室寂静,只余兰兮的小拳头敲在苍离腿上的扑扑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苍离摆放在外侧的那半条腿估计都被捶麻了,可是捶的人全无自觉,被捶的人亦无所知觉,小拳手便那么一下下地几乎都敲在相同的地方,匀速匀力得像是能敲到地老天荒似的均匀。
兰兮想着心事捶着腿,偶尔支起耳朵听上一听,确认在场的除她以外,另外仨,一个呼吸轻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