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夫人神色未变,仿佛料到他二人会推诿一般,当下只是一笑,半分要强求的意思也没有,“既是如此,那我便不强人所难了。原来兰丫头竟师从柴神医,难怪你小小年纪本事连太医院那帮子人都望尘莫及,果真是名师出高徒。”
未在替人诊治之事上纠缠,却也没有送客的意思,端云心中戒备,虽不好兀自告辞而去,却暗暗扫了坐在对面的战妮一眼,半是示意半是警告。
战妮也满心无奈,有人找端云的不痛快他虽看着高兴,但前提是别把他自个儿给绕进去啊,今儿这事后患可大了,为看个戏反惹一身骚忒不划算,可他有什么办法呢,那屏风后面坐着的可是他命中的克星——他家老爹,以及他老爹的克星,当今皇上,这俩人出马,能由得他说不划算不干么。收到端云的眼风,战妮长叹一声,冲自己老娘扬起一道谄笑,腻乎着嗓子道:“娘啊,您说要赏我妹妹的好东西呢?快别藏着掖着了,赶紧拿出来让妹妹看看,是不是称得上是好东西,要是称不上,娘您可给咱们家丢脸了。”
“臭小子,我可是你亲娘。”战夫人笑嗔道,随即唤人,“将我给兰姑娘预备的见面礼呈上来。”
须臾,有个身材高挑容貌秀丽的丫鬟捧上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四四方方四寸见方的梨花木盒子,送到了兰兮面前。见兰兮纹风不动的,战妮叹完一声命苦后即认命地开口暖场:“这里面不会装着首饰吧?娘您也太没新意了。”战夫人则径自对兰兮笑道:“别听他瞎说,你打开看看,要是不喜欢就到库里去换,这东西横竖我留着也没多大用处,你要是合用也是它的造化。”
兰兮知道这是礼节,昨日赏花会她也收到了不少的见面礼。无外乎是些金玉首饰,眼下听战夫人如此说,她心中微微一动,倒是有些猜到里面是什么东西了,却也没伸手接过来,而是偏了头去看端云。战夫人虽是战妮的娘亲,可她这么正儿八百地将自己传过来,肯定是有因由的,这因由估计就在那屏风后头,对于如战夫人这般的贵人身后的弯弯绕绕端云自是比她清楚得多。按他的意思行事自比她自己拿主意要来得稳妥。
“谢战夫人赏,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端云大大方方地探手取过梨花木的盒子,拇指往搭扣上一按一掀。即将盒子打开,待看清里面所盛之物,先是愣了下,随即在那扑鼻的药味之中,皱起了眉头。又是投其所好!无事献殷勤,能有什么好果子的!反手啪一下合上盖子正待丢回托盘,却被人接了过去。接过盒子的自是兰兮无疑,从端云掀开盖子她闻到药香便被吸引过来,因此在那盒子被端云丢弃前一瞬给抢到手中,掀开盖子之后便轻轻捏起置身于盒中的那颗鸽子大小的褐色药丸。缓缓地凑到鼻子跟前闭上眼闻了一阵,才既满足又似惋惜似地低喃道:“倒是用了好些好药材。”
药材再好,搓成了这么大个的丸药。能顶什么用?闻呢,还是看着?
端云别过眼,有些郁闷,人前他不能落兰兮的面子,又深知她就是那么个药痴的性子。比老头子也只好了那么一点点,他若是拦着。她能听进去,可心里必定也是不舍得的,教他如何忍心替她固辞?
“这是早几年北冥送来的,叫九九丸,说是用了九十九种药材,经过九十九道工序,历时九十九天方才制成,分九十九次于九十九日服用,则可增寿九十九年。”见兰兮看着手中的药丸若有所思,战夫人话锋一转,“说得倒是好听,在太医院转了一圈也没人看出有什么好来,恐怕唯一的好处恰是兰丫头说的,用了一堆好药材而已。”说完,笑眯眯地瞅着兰兮。
这回兰兮没有去看端云的眼色,这个九九丸,她想收下。
将来待小玄身上的毒解了,可用以补身体,这丸药制得精细,药材又都是上上之选,对于小玄那样的几乎底子上千疮百孔的身体是再好不过的了。
可是无功不受禄。
方才战夫人所提之事倒正好可供她还此人情,可端云话已出口,此路已不通。
若是金玉之器,收了也便收了,大不了日后多制些养颜的东西送给战妮当作回礼,咦,回礼?兰兮心中微微一动,有了主意。
“谢谢战夫人!”
听兰兮如此说,战夫人自是笑意愈盛,战妮也眼波流转状极愉悦,只有端云在心间长叹一声,暗忖若要让他家小兮能抗拒得了药之诱惑,日后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可否给我笔墨?”兰兮起身向战夫人施以一礼。
不一会儿,笔墨送过来,连同便于书写药方的素笺也一起铺陈于案桌上,兰兮不觉微微一笑,她恰恰是要写药方。
走到案前,早有丫鬟添水于砚中磨了墨出来,兰兮略一思索,落笔如行云流水,一连写满五页纸方才搁笔,继而将纸张理好递于战妮,“这两张方子,一内服一外用,可治面部恶疾。”这是司长聆的解毒方子,虽比她亲自配药效果差些,但也能保其最终完好无损,她将方子交给战夫人,是因为若她没有记错的话,战家与司夫人娘家有些姻亲关系,麦冬曾向她提过的,至于战家要不要以这药方去作人情,却不在兰兮考量范围内,她将方子送出便权作回礼了。
她写的竟是治司长聆的方子!
端云心里的乌云顿时散了,暗道这招漂亮,一举多得,这边大大方方回了礼不消说,另一边轻轻松松地将那治人的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