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苍宛儿的厉声指责,兰兮只觉得好笑。
“人伦五常,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先有母慈,方有子孝。为母者无慈爱之心,亦无慈爱之举,有何面目要求为子女者,尽孝心守孝行?况且,先母去世多年,我想忤逆还没这个福气呢。倒是苍小姐你,来者为客,又蒙你唤我一声姐姐,如此大呼小叫横加指责,苍小姐当真知道礼为何物?”
“你!你含血喷人!”苍宛儿被兰兮驳得羞愤交加,方才她是情急之下才会口不择言,却想不到兰兮一番话说的丝毫不留余地,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人伦五常,排在第一位的可是父义!
秋氏这个继母不慈,他这个亲生父亲何尝有义?
她这是连他也不想认了?!
苍戍只觉内心某处一阵刺痛,正要开口,却听到兰兮的声音:“我来将军府之前,将军已经服用了部分解药,性命已然无忧。不过,死罪可免活罪翻番,如此捡回来一条命,日后别说上战场,即便想要如同普通人一般生活都不可能了,所以,将军的命还算是我救的。一命换一命,生育之恩算是以此偿过了。将军可有意见?”
见苍戍似乎怔住,兰兮亦不在意,接着又道:“我娘不希望我回来,我也不想留下,你们,大概是既不希望我回来,又不希望我留下吧,那么今日作个了断……”话未说完便被苍戍疾声打断:“你姓不姓苍,都是我苍家人,你留与不留,这里都是你的家。”
“兰儿,你如今也大了,日后出嫁,少不得娘家的帮衬。这些或者你现在想不到,但祖母和你爹是一心为你好。”苍母也道。
这话里竟没有捎上这家里的主母,连面儿上的情分都不顾了!秋氏听着只余二个字,诛心。胸口越发痛了!
“我不需要。”兰兮神色淡淡,目光若有似无地飘向秋氏,“找我过来,没事?”
见兰兮摆出一副有事说事无事走人的架势,苍母脸上的疲色又深了几分,她活了几十岁,竟看不透这个丫头。原以为她面冷心软,她与苍家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有怨有气也会有人情。不然她为何要回来呢,还是在那样的时候,也得亏她回来了,不然只怕她爹这辈子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可她却这般决绝。说到底,还是苍家寒了她的心哪。秋氏……苍母眼中闪过一抹异过,而后又不自禁地轻摇了下头,面上倦色更甚,往旁边看了眼:“你同她说罢。”
苍戍却没有开口。
无论怎么说,兰兮都是他苍戍的女儿,而秋氏是他妻子。也是兰兮名义上的母亲,她怎么能那么冲动莽撞,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动辄向母亲投毒?就算是他亏欠她良多,对她只有生恩而无养恩,她心中有怨,也不该如此率性行事,他若视而不见任她妄为。怎对得起她死去的娘亲?
可她,居然要跟苍家撇清关系。
这让他如何以父亲的身份教她?
“好了。将军,不要逼她了,要说错,也是妾身有错在先。”好不容易熬过一波疼痛,秋氏马上虚弱地说话了,“兰丫头你别恼,将军也是为你好,你往后也是要在云城行走的,那些世族大家最重规矩礼仪,你这个性子在家里也罢了,在人前不收一收怕是最终害了你自己,那日在赏花会……我知道你那日也是气不过,见到自己跟前的人出了事一时急了,我也不怪你,你也不用跟我道歉了,只要你以后不再这般行事,你父亲也就放心了,你不用担心。”
“娘,她把您害成这样,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起码也得去佛堂抄三个月的孝经!”苍宛儿对兰兮怒目而视,小脸上尽是凛冽的怒意。
“不知所谓。”兰兮淡然以对,心里却很有些不耐烦了,若不是为了那件东西,她才不会浪费时间回来这一趟,她对自己的毒相当有信心,秋氏的惨状不用亲自来看就能想象出来,倒是眼前这一家子,死活把她叫了来,好象很温情地接纳她为一家人,然后数落她的错,最后是想对她动家法不成?
“你——”
“住口!”
苍宛儿被苍戍喝止,委屈得直掉眼泪,眼光恨意更炽,却是垂眸掩住,也不再言语。
“那丫头如何了?准备哪天搬回来?” 苍戍看向兰兮,神色看不出好歹,但语气却也算柔和,兰兮是无所知觉,但苍宛儿却深知,父亲对兰兮的态度是格外优待的,不过转念一想,父亲这般哄着她定然是为了要她替娘解毒,若父亲稀罕她这么一个野丫头,何至于等到现在还不相认,连私底下承认今天这也是第一次。
兰兮真是懒得再纠缠下去了,麦冬的公道也不讨了,反正一句心甘不愿的道歉有没有都无妨,便直接看向秋氏,开门见山道:“夫人想要解毒吗?”
秋氏深吸一口气,身上那种蛇蛇蝎蝎的感觉一直就没有断过,到底没敢再端着架子,忙道:“有劳你了!”
“诊金是鲛人泪。”兰兮道。
“什么?”秋氏愕然地直起身,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给我鲛人泪,我替你解毒。”兰兮坦然复述一次。
秋氏的嫁妆中有一颗极其珍贵的鲛人泪,这事是秋夜无意中跟她提及的,据说,那颗鲛人泪的品色便是北冥也没有第二颗了,更何况大翌,所以,她要了。
“不行!”秋氏回过神来即断然拒绝,那是她压箱底的东西,将为要留给宛儿当嫁妆的,怎能随便予人!何况还是她最憎恨的人!
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