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玄一天天好起来,除夕过了,元宵过了,正月也过了,端云离开一个多月,没有任何消息。
兰兮拿了压箱底的珍藏去找柴神医,东西他笑眯眯地收下了,问及端云去了哪里、去做什么,他回了三个字:不知道。
兰兮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一遍遍回想当日端云与她辞行时的情景,慢慢肯定了一件事,他此行定是有危险的,如今逾期未归,是出了什么变故么?
望着枣树下孤立发呆的背影,小玄眼神暗了暗,手上慢慢一倾,“哗啦”一声,他端着的栗子倒了一多半到地上。兰兮闻声转过来,看见小玄对她笑弯了眼:“姐姐帮我捡起来。”
兰兮于是走过来,蹲下去一颗一颗地捡板栗。
小玄在边上絮叨:“杨二婶说了,她今儿有空,让咱们把栗子拿过去,她给炒了,姐姐是要吃糖炒的,还是就那样原味炒?”
“原味,你呢?”
“我也原味,炒了糖粘乎乎的吃着脏手,再说了,原味的就已经又香又甜了。”
突然传来敲门声:“小九!小十!”
是韦荣,他身后跟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中等个子,看起来很实诚的样子。
“这是牛叔。”韦荣介绍道,又指了指兰兮和小玄,“这便是你要找的人。”
“小人牛勇,见过姑娘,公子!”牛勇忙趋前一步恭敬地行了礼,又跪下重重磕头,“多谢姑娘救了小人的主子!”
兰兮看向韦荣,韦荣点了点头:“是吴君让他来的。”
“你起来说话。你们主子如今可好?遣你过来可是有事?”兰兮问。
“托姑娘的福,主子还好。主子遗小人过来,是为了旁的事。”牛勇说话口齿简明,“不知姑娘可识得一位二十来岁生得极为俊俏的公子?”
兰兮心里猛地一突。想起端云,竟不假思索地点了下头,急声问:“他怎么了?”
“他现在在长阳贺兰氏手上,处境十分危急,主子说,若姑娘有心搭救,还请尽快前往。”牛勇道。
兰兮脸色一白,目光冷凝地问道:“贺兰氏为何要对他不利?”
“他入了禁地盗宝。”
盗宝?
“长阳茅山十九峰,是贺兰氏族陵所在地。”院墙上忽然人影一晃,柴神医眨间眼落在院中。“这贺兰氏的祖坟,风水自是一等一的好,茅山上奇珍异草无数。老头子偷偷去过一二回,得了不少好东西。”话虽如此,柴神医脸色却不太好,望着兰兮眨巴几下哭丧了脸道,“臭小子这回踢到铁板了。贺兰氏那帮老儿最是小气,给他们逮到人,真正是……”
“他是……是找黑厘子?”兰兮失神道。
“可不是吗!”
“哎哟,我记起来了,我就说在哪儿看到过,对。就是茅山,茅山十九峰。”
柴神医和韦荣的声音先后响起。
小玄看了眼兰兮,脸色也阴沉沉的。动人家的祖坟得是多大的忌讳,哪怕是贫寒之家,只怕也会挥着柴刀来拼命,更何况是天下闻名的第一大世家,没有当场将人五马分尸挫骨扬灰祭先祖已算客气了!
“这是何时的事?你家主子是如何得知的?又何以证明你说的那人的身份?”柴神医摇头唉声叹气。韦荣怔着,兰兮失神。小玄算是最正常的那个,便问起牛勇的话来。
“约摸有半个月了,起先主子拿不准是不是姑娘的朋友,后来想办法问实了,便派了小人出来,小人从长阳过来一路走了七天。小人的主子……”牛勇顿了顿,想起主子的吩咐,如实相告,“正是贺兰氏的子弟,不过在族中人微言轻,帮不上大忙,仅能探听得消息而已。主子说,那位公子头上的发簪,令他有所怀疑,也不能十分确定……是与不是,还请姑娘自己定夺。”说着,牛勇自怀中掏出一方折成方形的素笺双手呈上,韦荣取过来,递予兰兮。
素笺上,画着一支式样简洁气韵清华的青玉簪,赫然便是端云平日所戴的那支。
韦荣惊愕道:“单凭一支发簪如何知道他与我们沾亲带……”话未说完,脑中灵光一闪,急忙抬头看向兰兮鬓边,其乌发间果真插着一支与笺上那支大同小异的青玉簪,韦荣呆呆地张了张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那吴君主仆的眼神未免太毒辣了些,不过匆匆两面,竟连人姑娘家头上的发簪式样也记下来了,亏得他几乎日日同小九见面,也没留意到这个,倒是对端云头上的发簪有几分印象。思忖间,韦荣飞快地溜了小玄一眼,见其眸中暗焰腾腾,忙撇了开去以免被迁怒。小玄确实是恼怒异常,就为了这支簪子,他暗示来暗示去不知水磨了多少回,硬是没能将它从兰兮头上弄下来,他就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执着于一件首饰,道这其中必有缘故。那日在银鹿山见到端云,第一眼,他就知道了,那个缘故正是端云,所以自那一刻起,他要弄走的除了那簪子,还有端云这个人!
“眼下咱们该作何打算?”韦荣望向兰兮,见她神色已趋于正常,便小声问道。
“牛叔用过饭不曾?可需要歇息?”兰兮转而问牛勇,见他眉间闪过一丝迟疑,便知他还饿着肚子,当即看向韦荣道,“麻烦韦大哥带牛叔去用饭,我需要准备一下,大概一个时辰后出发。可好?”最末一句却是问牛勇,后者忙点头:“小半个时辰尽够了,小人随便填点肚子,再喂喂马,不用歇了。”
韦荣带着牛勇走了。
柴神医也走了,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