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几曲过后,只听“铮”的一声,弦断之音划下终止符。
“让姑娘久等了……抱歉!”那人转过身。
“无妨。”
这人个子极高,声音低沉微哑,方正平板的脸上殊无表情,目中精光内敛,是意志坚定之人。
“姑娘可知,请你过来,所为何事?”
“不知。”
那人挺直的身影似乎一僵。
一时又无别话。
帘内传出一声轻咳。
“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有一事需请姑娘帮忙,故而……先行一步请了令弟来,唐突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冷硬的声线,平直的叙述,言语之间隐现踌蹰,也不知是在待价而沽,还是不惯此道显得生涩,亦或原就是这样的风格,兰兮无暇多想,只轻轻“嗯”了声。
她感觉不到小玄在附近。
如果对方并没有打算即时将小玄交还她……那么,他们所图的或许便不是她的药囊了。
还有个可能是,他们知道她未将药囊带在身上,因而算定不会在此时此地完成交易?
“我弟弟呢?”
“他无事,很安全。”
“如果我坚持要见他呢?”
那人接得极快:“姑娘为难在下,就是为难自己,还有令弟。”
指尖一点一点变冷,直到蜷入掌心,仍是感觉不到半丝温度。
“我要怎么做?”
在那人眼里,兰兮从进门伊始至此刻,一直是宁和淡然的,就像一弯静湖,无波无绪,令人安心得很,这也是他们选中她的原因之一。
一丝赞许自眼底一闪而逝,心中原有的那点犹豫消散了,他道:“在下知道姑娘是用毒高手,想请姑娘去一个地方小住一阵子,待此事一过,必会将令弟安然送还,另外还有一份谢礼奉上。”
“解毒?”
那人摇摇头:“不尽然是。”
所以才说要住一阵子。
“慢慢、解?”兰兮垂下眼眸,纤手笼入袖中,良久,方道。
那人点头:“姑娘果真剔透。要让那人,身上的毒不减轻不加重,这事,必须在暗中行事,做得人不知鬼不觉。”
“另有人在给那人解毒?”
“是。”
“行之有效。”
“是。”
“要令其解药无功,或是再补些毒药?”
“是。”气息微不可闻地弱了一弱。
“不能被人察觉,包括医者,病者?”
“是。”声音几不可察地飘了飘。
“你觉得这可能办到吗?”
“不可能吗?”不由一滞。
兰兮不语。
“那个……”那人犹豫一下,“只要不被医者知,总可以吧?”
帘后忽然传出茶盏落地的声音。
那人背脊陡然一直,仿佛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兰兮,见她仍是方才那般模样,心下稍安,定了定神,硬声道:“在下对姑娘的本事,有信心得很,还望姑娘莫要自谦!”
兰兮的视线落在那静静垂立的竹帘上,心里仿佛有些什么呼之欲出。
“希望姑娘能给在下一个答复。”
那人又道,一股无形的冷意迸发出来。
“我为何要答应?”兰兮笑了笑,“你虽无恙,帘后那人的安危自可用来换回小玄。”顿了顿,缓缓道,“小玄说,世上最苦的事,不是‘求不得’,而‘梦不得’。‘求不得’,还看得闻得念得,‘梦不得’则是看不得闻不得念不得……他一时兴起,要我制了一种毒,便叫‘梦不得’……不能吃,不能喝,甚至闻着味儿都会吐,你不妨试一试,想想看,一张素饼,一粒梅子,一杯清茶……是什么味儿……”
“呕——”
帘后骤起的压抑的干呕声打断了清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