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没有给兰兮用药,除了一些具有滋补提气之功的药汤外。
兰兮就那么睡着,小玄日日守着,不是看她,就是看书,除了吃饭喝水几乎不张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打算着什么。三师伯摇头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苗苗掉的水豆子越来越多,天气渐渐转凉,山谷里渐渐静似空谷。
这日,晨曦之中,几人风尘仆仆由远而近,当先一人,青衫瘳落,步履携风。
“哪一间?”他望向屋前的少女,问得简短,也有些莫名其妙。
苗苗听着陌生来客奇怪的问话,竟然听懂了他的意思,并且没半点犹豫地给了他答案,指尖小小一点:“那间。”
来客点了下头,推门进去。
小玄正坐在床前,捏着根银针在穴位图上比来比去,听到门口的响动并未理会,除了三师伯爱神出鬼没,苗苗有事没事也爱摸进来瞧两眼,过了会儿,再不见动静,小玄慢慢抬起头,他平常虽跟块石头似的万事不理,但不表示他万事不知,进来了只站在门口,显然不是三师伯或苗苗。
“我来了。”来人迎着小玄的目光,与其对视片刻,缓缓道。
而后一步一步行来。
小玄指间的银尖滑落下去,缓缓站起身。
心里如有轻音划过,那是尘埃落定。
再回首看一眼,床上那沉静的睡颜,微微一笑,提步向外走。
交错之际,端云轻语:“多谢。”
多谢?
“并非为你。”
木门轻轻阖上。
端云缓步过去,缓缓曲身,单膝跪于床前。
“小兮……”
我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兰兮所住的这个山谷,有个名字叫回枫谷,因何得名?只因谷口处有一片枫树,从云雾山上看下来,像是观音手一般将山谷捧着,护着。
十月,兰兮睡了有百日。
端云到回枫谷也有月余。
“云公子又带姑娘去看日出了,哟,姑娘穿得可真暖。这件斗篷真好看。”苗苗笑呵呵道。
端云垂眸看了眼怀中人,娇颜如许,温软在怀。不觉弯了弯唇,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答话:“这是新做的,不太厚,这样时节穿正好。”
青石从厨房里冲出来。跟急行车似的,手上端着盆温水,一下子抢到自家公子前面进了兰兮的那间屋子,将盆搁在洗脸架上,随后快手快脚地绞了半湿的湿热帕子递到端云面前,端云将兰兮安放在临窗的软榻上。垫了几个厚厚的软枕令她靠舒服了,才接过帕子,细细地替她擦脸擦手。那份娴熟,那份细致,再次斩获了青石满目的激赏。
自家公子这一手,去侍候皇上只怕都能得声夸奖了。
青石笑呵呵地端了盆出去,又换了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是一只汤盅,一个小碗。以及一只小勺。青石揭下汤盅盖子,盛了小半碗清汤,双手捧到端云跟前,眼睛往边上瞄了下,张嘴灿了朵小莲花:“咦,这么看着,少夫人的脸色比昨儿又好了几分。”
端云接过碗,撩了撩勺子凉汤。
青石再接再厉,惊呼一声之后,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而后压低了声音怕惊着谁似的地道:“哎哟,公子!少夫人在笑咧!真的!”
“你小子少乍呼。”端云又撩了几下,舀起小半勺,微微侧身对着软榻,抬眼间蓦然顿住,而后手一抖,失声道,“青石!”
“哎!”青石原本是有几分捕风捉影刻意逗乐的意思,听到端云的那一声颤音后,猛一激灵猫腰探了半个身子猴过去,圆睁两眼紧盯榻上那张芙蓉面孔,不由得屏住呼吸,使劲地霎眼,好家伙,自家少夫人那是在笑吗?在笑吗?真的在笑吗?
不仅在笑,而且——
好象还,睁眼了。
端云望进眼前这一双秋水明眸,整个人僵得只余胸下那一丝温热跳动。
“是我眼花了么?青石?”
“不仅公子眼花了,我也眼花了……”
榻上的美人“扑哧”一声笑了,榻前的俩人越发眼花了不是,美人眼神也黯下来,轻喃:“我这是醒了,还是在梦中……”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惊叫,接着一声欢呼,再加一道飞扑而至的身影。
“姑娘醒啦——”
醒了,兰兮醒了,终于睡醒了。
青石率先回神,大手一张扯了苗苗就往外走,这丫头几乎要扎进他家少夫人怀里去了,太没眼力了,幸亏有他这第一贴心小厮在,青石边关上身上的门,边用力点了下头,这下好了。
屋内,四眼相望。
“端云?我不是在做梦?”兰兮先说的话。便是梦,也不曾有过这么好的。眸中一点黑漆如珠落玉盘般地滴溜滴溜,似喜之不尽,似茫而无措,更美不胜收。
“傻丫头,我没有说不敢认你,你倒不敢认我了。”端云伸出手,轻轻捧住眼前这张绝美的陌生又熟悉的脸,宠溺一叹,将人扣入怀中,再一叹,心瞬间被充满,没有寂冷刻骨,没有忧惧刻骨,只余入髓相思,入髓柔情。
这一年多的远在天涯,这一个多月的近在咫尺,再远隔不断相思,再近解不了相思,闭眼相思,睁眼相思。
“端云,我——”兰兮的话被端云打断,“很饿了吧?先喝点汤,一会儿再喝点粥,点心什么的还得再等等,这么久没吃东西,总得先暖好了胃,来,张嘴。”
“端云……”乖乖喝了口汤,趁着空儿要说话,却被飞快而至的下一勺汤堵住,然后一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