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两具面目全非的尸身,久久回不过神来,我感觉自己好似赢了,又好似输了,既觉得痛快,又觉得窝火……”
秋老夫人以一声叹息作结,况味复杂难言。
兰兮觉得心里一团火都快烧起来了。
再不说点什么,她真会忍不住朝眼前这个疯婆子投毒的!
“老夫人真是看不清吗?你是不愿意看清吧!在你往梨花酿里加药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你想过没有,为何你夫君明知你的算计,却一个字也没有问过你?你以为那是他顾念同你的情分,才给你留了一分余地么?嗯,他确实念过你们之间的情分,所以,他才会一夜白头。他之所以会乌丝变白发,不是因为兰兰,而是因为你。那一头白发,是在哀悼你!哀悼他死去的爱妻!从那一刻开始,你在你夫君心里,已经死了!干净彻底地死了!试问,对一个已经死去的行尸走肉,他有什么好问的?他又能问出来什么?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倒真没说错,几十年了,老夫人还看不清输赢呢,我在一旁可看得清清楚楚,是你,亲手将你的夫君输掉了,还有你的幸福你的一切,统统一起输掉了,这就是事实。”
兰兮稍显清冷的声音,配上不急不缓的语速,以及适时的停顿,字字句句,一点没落空地敲在秋老夫人心间。
秋老夫人脸上呈现出灰败的茫然,直直地瞪着兰兮。
风霜陡然间又重了几分的脸上,挂着一丝脆弱。
这么看上去,就是个孤单悲凉的老者。
可兰兮真是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就算是饿晕了冻僵了那也是毒蛇,醒了也是能咬死人的,她没办法同情可怜她!
“老夫人很恨兰兰吧?恨她替你夫君生了你想生却没能生的儿子?恨她虽然不在了,却还让你夫君惦记着?恨她有了儿子。又有孙子,虽死了,却无时不刻不在提醒你,她有的这些,你都没有?”
秋老夫人眼中厉光暴起,“是,我是恨她!”
兰兮笑一笑,缓缓道:“你那不是恨,那是嫉妒,你嫉妒她。”
“你别信口雌黄!我没有!我怎么会嫉妒她。一个毛丫头,又贪嘴又贪玩,除了年纪轻。她有哪样比得上我?女红?才艺?当家?还是谋略?武功?她有什么能让我看得进眼里的?哼,不谙世事,头脑简单,我不过略施小计就让她一无所有了,我碾死她跟碾死一只蚂蚁没两样。我会嫉妒她?她凭什么?笑话!”
秋老夫人嚷嚷着,那神情语态,根本不像是六旬老人所应有的,而如同一个正妒火中烧的妙龄女子。
“就凭她有儿子,你没有。”兰兮淡声道。
“生儿子有什么稀奇?天底下能生娃的女人多了去了!”秋老夫人立刻反唇相讥。
“我说别人了么。”
秋老夫人阴沉沉的目光便从兰兮腰腹扫过,“丫头。说话别太尽,你怎么就确定你能生?没准儿也同我一样,哼!”
兰兮闻言不仅没生气。更没害臊,反而笑着点头,“嗯,我是可能生不了孩子,那老夫人不是该担心会对你夫君食言么?”
“我怕什么?”秋老夫人冷哼一声。直接把自己方才的话给推翻在地,“你身子要是有毛病。也进不了秋水庄的门。”
瞧着秋老夫人那带着讥诮又笃定的神情,兰兮恍然顿悟,进秋水庄那天她逃掉的最后一关竟是这么个意思。
“老夫人当真是用心良苦。”兰兮由衷地道。
秋老夫人却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方才的怒火竟莫名地消散于无形,她忽而冲兰兮咧嘴一笑,有些神叨叨地,“丫头,你看看下面,两边角角落落里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是些什么?”
她这么一说,兰兮便想起之前似乎看到了一些白色的东西,于是定睛看过去,却见左右两边的角落里,确实有些细碎的东西,不算太白,白灰色吧,有粗有细,有长有短……一道灵光忽地在兰兮脑中一闪,那些,是秋夜爹娘的骸骨!兰兮立刻扭头面色不善地盯着秋老夫人,口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虽然秋夜跟石雕似的几乎连呼吸也没有了,可是方才她分明感觉到他握着她手的手颤了一下,他,大概是猜到了。
兰兮不愿提,秋老夫人却不让她如愿。
“没错,那就是你那短命的公婆的白骨,看着怎么样,没缺胳膊少腿的罢?”秋老夫人阴恻恻地声音竟然带着笑意,显得格外阴森诡异,“你想不想知道,为何是一处一堆呢,还一左一右离得那么远?”
我不想知道!兰兮眼中喷火。
“那是因为呀,我特意给他们分开了。我就是要让他们一个东一个西,看得到摸不着,哦,不对,看也看不到,我给他们背对背放着哩,即使做了鬼了也别想找得着对方,同年同月同日死又如何,死了也白死,一样得生生世世孤孤单单。”
秋老夫人呵呵地笑了起来,那笑,特愉快,特恶毒。
“你有病!”只有这句话能反映兰兮的心情了。
“嗯,你说得对。”秋老夫人居然愉快地点了点头,“我病了三十八年了,早就病入膏肓了。”
兰兮真是无言以对了,这根本就不是个正常的人。
“你,想如何对付我们。”秋夜却在这时开了口,声音低沉,有些沙哑。
秋老夫人探手从壁上取了盏油灯下来,挺高兴的样子。
“你们随我来。”
秋夜顿了顿,转过身,仍旧牵着兰兮的手。
兰兮随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