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廷琛有手段,更有魄力。
他将云海郡改名为蜀郡,又废了镇西王一家三口,将他们全家充军。
只是府邸里还有个尚在襁褓的庶子,他想了想,将这庶子封为镇西王,继续镇守蜀郡。
安顿好这边的局势,终于到了启程回长安的日子。
六匹马驾着的马车宽敞奢华,足以容纳十人。
燃燃一手抓着一串糖葫芦,蹦蹦跳跳要往车上跑,被萧廷琛一把揪住衣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家伙,“你想干什么?”
燃燃振振有词:“当然是坐车回长安啦!”
“你和李牧的车在后面。”萧廷琛毫不客气地把他丢到地上。
燃燃回头看去,一辆小破车跟在后面,瞧着就不上档次。
他噘嘴,“我不要坐那个!”
萧廷琛压根儿不搭理他。
苏酒缓缓而来。
燃燃眼珠一转,急切地奔过去牵住她的裙角,“娘亲,怀瑾他欺负我,不仅不让我坐车,还说回了长安以后,就还把我丢进冷宫!”
乌黑的桃花眼渐渐漫上泪花,他可委屈了,“娘亲,他还说要与你生个儿子,叫我滚得远远的……”
苏酒心都要化了!
她急忙抱起燃燃,心疼地给他擦擦眼泪,“他胡说八道,别听他的。”
抱着儿子踏进马车,她开始找萧廷琛算账,“你欺负他了?”
萧廷琛看了一眼燃燃。
小崽子窝在他女人怀里,贼眉鼠眼的,一看就知道告他黑状了。
他薄唇轻勾,讨好地给苏酒斟了一盏热茶,“我是什么性子,小酒儿还不知道吗?我欺负人从来都是正大光明,才不会背地里欺负。”
“娘亲……”
燃燃开始撒娇。
苏酒心疼儿子,才不管萧廷琛的解释,寒着小脸道:“要么你去后面那辆马车,要么我和燃燃去,你挑一个。”
萧廷琛噎了噎。
他复杂地瞥向燃燃,小崽子正偷偷向他耀武扬威。
李牧很崇敬萧廷琛,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家君王曾说过,这年头,撒娇男人最好命……”
萧廷琛似笑非笑。
撒娇?
叫他一代帝王、千古明君,跟女人撒娇?!
指尖轻轻叩击茶盏,他睨了苏酒好半晌,忽然靠过去,温柔地亲亲她的脸蛋。
他尾音勾人:“小酒儿……”
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在撒娇,他只是在安抚娇妻。
燃燃抖落满地鸡皮疙瘩,望向萧廷琛的目光充满拜服。
怨不得能叫娘亲死心塌地,就这份胆识和气魄,拿得起放得下,简直是男人之中的典范呀!
苏酒烧红了脸。
她默默把小脸扭到旁边。
嫁了这么个狗男人,后半辈子都有的热闹了!
萧廷琛和燃燃争了一路,吵吵闹闹的,终于在一个月后回到长安。
百官以宿润墨和萧廷修为首,都在城门外跪迎。
萧廷琛自觉欠苏酒一场册封大典,因此并没有直接带苏酒回宫。
他把苏酒安置在武安侯府,只等着明日一早,正式行入宫册封典礼。
武安侯府是谢容景的府邸。
他今日整整一天不敢回府,非是不愿意见苏酒,而是不知如何面对她。
他爱她,怜她。
还将一辈子想她,护她。
可是掌中珊瑚怜不得,她终究是萧廷琛的女人。
暮色四合时,他迟疑地回到侯府。
苏酒暂居的院落守卫森严,无数侍卫和宫女立在檐下,随时等候差遣。
他站在院中的桃花树下,远远看着,瞧见寝屋里已经上了灯火,暖黄的光晕从窗格中透出,隐隐绰绰照出一道窈窕身影。
是她吧?
连月的赶路未曾伤害她的美貌,隔着高丽纸看着,她似乎又丰腴高挑了些。
他满眼恋慕,却终是不敢惊扰她,于是悄悄离开了这座院落。
沿着抄手游廊走回前院,却见临水抱厦处立着一人。
暮风向晚,灯盏朦胧。
她穿胭脂红的襦裙,轻盈倚在扶栏边,手持碧玉小碗,正淡然地朝池塘洒落鱼食。
轻风吹拂着她乌漆漆的鬓发,更加衬得面庞白嫩清媚,眼眸动人。
竟是苏小酒……
谢容景怔愣片刻,忽而转身欲走。
“侯爷要去何处?”
少女嗓音轻软。
谢容景僵在原地。
看吧,无论抱着怎样绝不见她的坚定信念,可是只要她开口挽留,他努力积攒的所有决心都会溃不成军。
他缓缓转身,笑容温暖,“好巧。”
“不巧。”苏酒轻笑,“我在府里等了侯爷一整天,却都见不着你。知道你入夜才会回来,特意叫霜降扮做我待在寝屋,而我亲自守在这里。”
谢容景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上前,“听说这几个月,你游览了江南和川蜀?你早该出去转转,见识的多了,心情也会更好。”
说着话,目光却悄悄落在少女的面庞上。
她是被岁月偏爱的美人,明明是两个孩子的娘亲,可是近距离看,仍旧娇嫩如二八少女,始终是温婉秀气的模样。
不像他,短短十二年时间,经历了人生的沧海桑田,尝尽了旁人终其一生也没尝过的心酸苦楚。
他被岁月逼着,从放荡无知的纨绔,长成了如今顶天立地的模样。
可若是让自己来选,谁愿意顶天立地?
他不想做声名赫赫的武安侯。
他仍旧想做当年金陵城中,那个无法无天、有兄长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