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迪出钢厂的路上,看到了得有几十具尸体。工总的人跑了,顾不上收拾,而联总的人在欢庆,也顾不上收拾。
这群死去的人恐怕不会想到,没人在意他们的死活,胜利还是失败都与他们无关。
路上也遇到了拖着腿艰难的向钢厂办公室爬的,还有依靠着墙角处理自己伤口的。冯迪没理,为他们不值,也为自己这段时间不值。这都到底为了什么?
“爹爹,这段时间您给我好好讲讲祖师爷还有您和大师伯的故事吧!我不再去了!死了不少人,伤的更多,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清楚自己为什么,在做什么。反正我是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意义。”冯迪天刚擦黑就回来了,看着石凳上下棋的冯锦飞和苗老头说。
“哦,明白了?”
“明白了!”
“好,明天开始爹爹陪你扯闲篇。”冯锦飞说着,拿手指指屋门口。
“裴姨,没事。我回来时跟赵叔说了,也见仁锋和仁锐了!他们都没事。现在钢厂已经打下来了,估计近段时间不会再打战了。或许……或许赵叔他们去棉纺厂了吧!”冯迪本来想说或许你们就可以回家住了,后来一想,这样有赶人的歧义,就改了口。
赵锦成在两天后才回来,回来也真是带着全家回自己家的。裴青很是客气的感谢了冯锦飞他们这段时间的收留。
赵锦成其实也烦了,可他的两个儿子还有很大的热情,他不得不留下。不为啥,总得看着自家孩子别枉死了,对,就是枉死了。那些死去的真的枉死了,没人会记得曾有过这么个人。
伤心的只有他们的爹娘,即便是队伍里这段时间很要好的战友,此时也不会提起他们。
现在的联总已经不再是当初的联总。当初是纯粹的热血在聚拢,如今是权力yù_wàng在聚拢。赵锦成看到了很多当初他还是棉纺厂公安科科长时,参加会议时主席台上的熟面孔。
工总已经把指挥部转移到了省府的大学,那里一直就是工总这条线的根据地,就是当初割据时,联总也没能拿下。似乎工总的真正的总部就在那里。
申淑芳回家了,找了人,做了爹娘的位牌,恭恭敬敬的放在堂屋的正中央。她身着丧服,整整守孝七天,希望能减轻心中的愧疚。
中途有那些所谓战友来过,还有对她有意的男人也来过。看到她如此做派,连话没说就转身走了。没有一个人去安慰她,更别说在她爹娘的位牌前上柱香了。
她明白了,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真的就是已经死去了的爹娘,可惜,他们死不瞑目!
“女儿不孝!爹…娘…女儿该遭报应的!女儿不孝!是真的不孝!有这样一个忤逆的女儿,您二老伤心了。离开这个世界,是不再想看到您这个忤逆的女儿吧!”
七天过后,申淑芳突然茫然了,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活着又能干什么。突然想起,自把爹娘埋进公墓就没去看过,她觉得自己赎罪还不够彻底。搬着被褥去了公墓,她想在没有确定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之前,就在公墓里陪着爹娘,或许爹娘原谅她后会告诉她怎么往下活。
钢厂的战役让联总认为,他们完全可以拿下整个武汉的领导权了,甚至全面拿下省府的领导权也是可以的。但首先是要清除工总的所有据点。
联总再一次召集队伍,开始部署攻打工总大学据点事宜。
当广播传来时,苗素馨、老岳丈和冯迪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听冯锦飞讲他师父李景华的故事。冯锦飞不知是真沉浸在回忆里,还是真的信任儿子说的话,对于广播充耳不闻,讲述的语速都没有变化。
但苗素馨明显心不在焉了,耳朵里传来的是冯锦飞的讲述,可眼睛却盯着儿子。就连老苗头都走神了,也看着冯迪。因为在听到广播时,冯迪的表情是有变化的。
冯迪又往红泥小火炉里放了松果,加热了水,又换了茶。按照爹爹教会的步骤,冲好了茶,先端给姥爷,然后是爹爹和娘,最后自己喝茶时,心情已经很稳了。而此时,他也明显感觉到姥爷和娘松了口气。
裴青听到广播时只是费力的拖住了仁锐,仁锋她拖不动了,只能任由他跑出去。赵锦成本来还陪着工友扯闲篇呢,听到广播也赶紧回了家,可仁锋已经走了,只好自己也去了。
“仁锐,就在家!保护好娘,保护好你姥姥姥爷!咱家里不能没男人,现在咱家虽然不再是工总的地盘,可防不住还有潜藏的。把家看好了!顺便守住车辆厂的这块阵地!”赵锦成知道这群憨娃心里想啥,只有任务才能让他们服从。否则,裴青绝看不住老二,最后还是得跑了。
十五六岁的孩子,正是特别觉得自己了不起的年岁。若强压了真不如顺着他,给戴高点帽子好管教。
赵锦成到指挥部时,联总已经把总攻的命令下达了,各纵队的任务也部署完了。赵锦成根本没管他那一拔人谁领导了,只是问赵仁锋在那个队。好吧,他儿子替他把命令都接了!
联总很快包围了省府大学,每个门都最少两个纵队的力量。联总拿下钢厂后,力量再次壮大了,特别是武汉的暴力机关有很多加入了联总。
有了上次成功的经验,联总没有任何犹豫,依然是拖拉装甲车开道。
当联总的队伍冲进省府大学,准备来次酣畅淋漓的胜利时,形势发生了大逆转。
一辆辆卡车驶进了武汉,并直接开向了省府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