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的河南已经很热了,再不撤这地方也没法待了。自己是防守方,牺牲的都在壕沟里,很快就可以挖个深坑埋了。可小日本不行。整个防线,一个团的防线,拉开了很长,进攻时也没法都通过一条线冲,所以散的很开。壕沟外一大片区域零零散散的到处扔着尸体。虽然从开始李锦时就尽力喊,告诉小日本收拾尸体时我方不攻击,可对战双方无法达成信任,特别是小日本这种qín_shòu无底线的心态,更不可能相信国军会不攻击。
又看到一具尸体爆了,真的是爆,整个尸体从腹部鼓的最高处突然裂开口子,然后“砰”的一声,黑的、红的、黄的、绿的那叫个万般花儿开,再看那尸体,破破烂烂的,就是一堆碎肉。
肉眼几乎都可以看到尸体被蒸腾,然后慢慢胀,空气弥漫着恶臭,都不敢大口喘气。小日本已经没法进攻了,随时都可能踩上已经稀巴烂的碎肉。
“对面的日军听着,请你们放心。只要按我方要求,不携带武器清理尸体我方决不攻击!……对面的日军听着……”李锦时都喊的嗓子哑了,没办法,就他会几句日语。说教教他们吧,没人学,说是跟小日本有仇,不学鸟语。若不是李锦时会说估计他们会说是狗叫。其实都特么知道,张开嘴大声喊,满嘴都钻进来的是恶臭。说完了漱口也没用,一阵一阵反胃。
李锦时是真心的希望小日本把下面一团团浆糊一样的碎肉收拾了,再这样说不定就是撤了都有可能瘟疫,那可是比战争更可怕。
“别喊了,回坑洞歇歇。反正孙子也不打。”团座看对面没动静,也觉得弄不成。
通讯兵也正往这边跑,汗水嘀嗒着。“团座,师部来电,让今晚撤退!”
最终师部还是没真的扔下他们不管,在撤退的最后一刻还是告知了他们。
“什么叫尾随师部撤退,这不就是让阻击追兵吗?特么的也好意思说是同时撤退!看过河那地方离师部比咱们到师部布防区还近,等咱们过去,特娘的都早过河了!”曹金彪本以为这次不是被抛弃,是师部良心发现,救他们于水火。却不了看完电报才知道是让他们团断后!他们才是救人于水火的。
反正看团座骂娘发牢骚都习惯了,自从自己老部队打残大家都这样骂娘骂过来的,也是这样被当废物利用过来的,早习惯了,不只是习惯骂娘,更是习惯师部做出些骂娘都不解恨的事。
战场上夜晚也有安静的时候,今晚就安静。自从有了爆开的尸体后一直如此。而李锦时他们这会儿分散了队伍偷偷摸摸的走了。
师部确定的过河地点在商丘和兰封之间,大约离商丘百十里。按李锦时他们布防区域到过河地点最少得三天,而这还不算中途有可能遭遇敌方或被敌方追击的可能。过河地点的选择应该是没错的,只有在商丘日军和兰封日军汇合的空隙穿过去,并且黄河南岸还正好在国军控制区。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总是不如所愿。李锦时他们的撤退从开始的有条不紊,到中间的偶尔阻击,直到后来的狼狈逃窜。追兵越来越多了,东西两边的日军也在很快的汇合,自然难免遭遇,李锦时他们已经是在见缝插针。真正的伺机而动。
终于看到黄河了,也看到正在撤退过河的国军,这已经过去四五天了。撤退点周围布满了防御工事,设置的初衷应该是阻击日军,可现在看来倒像维持秩序,已经朝自家拥挤起哄的同胞开过枪了,连对峙估计也曾发生过,地上还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
李锦时他们跟在最后,嗯…就是最后。他们后面不远处应该有人,但那肯定是小日本了。
李锦时撇了撇嘴,直接找个阴凉处坐下了,看样子指不定轮到那天了。等着呗!
李锦时刚想着闭眼休息,便先行平心静气,而听声辩位也同时自然施展。逃窜太久成就了一种习惯,除了特别安全时,其他任何场合他都保持警惕。
不对,李锦时蹦起来,来不及说什么拉起曹金彪撒腿就跑,开始是条件反射的往来路跑,没两步又折转向西北。他听到了一种恐惧的声音,他记得很清晰,就是有次师父带着他看发洪水时的声音,而这次的浪涛应该比他看见的大无数倍。那次就已经让他很恐惧了!
“跑啊……跟着我跑……”李锦时边跑边喊。而此时隆隆声已越发清晰了,再然后…所有人都听到了,都呆怵怵的看着发出声音的方向。
李锦时没停,曹金彪被李锦时拖着跌跌撞撞。他就是出于信任的本能,跟着李锦时跑。听到李锦时喊,他也跟着喊“跟着我们一起跑!”开始他并不知道怎么回事,而现在他看到了!
十几米高的水墙,顶部泛着白色的水花,起伏不定,就如后面有块上千平米的板子推着水咆哮着冲来。凡置于其中的,无论任何,就是任何,别管是房屋、树木、桥梁,人、牲口、车辆,别管是活物还是死物都被卷进去,瞬间不见踪影,然后…然后就看见…还是那幕水墙,轰隆隆的继续前行,再一次把它覆盖的范围内所有的事物卷进去,灭失,再继续下一次的毁灭。
李锦时拼命的拖着曹金彪跑,而曹金彪此时煞白的脸已经没了血色,说不准是吓的还是累的,凭他赶上李锦时的速度确实为难了。背后是独立团的所有人,不止是吃奶的劲儿,几乎爆发了所有的潜力,甚至比小日本追着的速度要快很多,没人停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