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有心不理萧睿,但此刻经历的多了,知道若真不理对方,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于是便淡淡说了一句:“往昔手足俱全,自能四海游历,如今即已是废人,也只能以此略作消遣。”
萧睿顿时被这句话噎的说不出话,脸上阴晴转换,好半天才说:“那日之事,朕也是气的狠了,子行,当时若你不步步相逼,也不至于如此。”
也不知怎么,想到临行在即,要有一个多月见不到这人,萧睿突然就柔和了许多。
然而江黎闻言后,却头都没抬,修长的手指在书页上停留了半响,才淡淡回了一句:“皇上说的是。”
萧睿一滞,却半天说不出话。
他早习惯了两人针锋相对,如今江黎这样平静,倒有些不习惯,目光在江黎空置一旁的右手上停留了半刻,竟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你的右手…”
只是说道这里就断了,纵是他脸皮极厚,此刻竟也有些问不下去。
倒是江黎听了他的话,沉默半响后,突然抬起头来看着萧睿:“托皇上的福,竹箸还是能举起的,若要端茶盏喝水,力道倒还差一些。”
他这一抬头,目光清冽,却又含着隐隐的寒意,萧睿被那目光一看,也不知怎的,只觉气短心虚,竟不经思索就开了口:“子行,你父王母妃一事,真不是朕所为,你气了朕这么久,也该消消气了。”
这话一出口,萧睿倒先愣了。
自从坐上那个位置后,他便在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如今虽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但反应过来后,脸上却一阵燥热。
江黎却觉得荒谬。
皇帝做了这么多事,不但逼死他的家人,还让他成为了废物,这样的恩怨,难不成他以为说两句软话,就能完全揭过去?
他心中又气又急,默坐了半响,才愤然开口:“皇上,你我之间,如今说这样的话,还有什么意义?”
萧睿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江黎却已经说了下去,“您是皇上,我为臣子,本就尊卑有别,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若不是心存妄念异想天开,又怎会成为废人,更连累了家人父母。”
“这都是我自家的罪孽,实在怪不得皇上,只是一点,皇上既让我成了废人,又毁了我家业,就该明白,一切早回不到从前,此番旧事重提,也实在没有必要。”
看到神色冷淡的江黎,萧睿突然觉得有些憋得慌,“你…你又何必这样…当时朕是冲动了些,事后,朕也有些后悔。”
萧睿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耐心,或许是那人有些灰心的口吻?
他叹了口气,“子行,这件事,是朕对不住你,但你也要理解,人总会做错事,就算朕身为天子,也难免有失察的时候,你总不至于,就这样恨朕一辈子罢。”
他自觉自己一腔真挚,又肯低下身段,江黎必然会被感动,却不知道,他这番话落在江黎耳中,除了可笑之外,别无其他。
江黎沉默半响后,轻轻垂了眼,“皇上实在无须如此,臣早说过,那日之事,是纪珩咎由自取。”
萧睿一愣,江黎这话虽恭谦,但似乎,并不是他想要得到的反应。
“你,你这是不恨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