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极了,他僵硬的歪了歪头,看着跪在一旁的顾姨,小小声地问道“顾姨,何叔去哪了?”他已经敏感的知道,自己不能再问爸爸妈妈的事情了,爸爸妈妈‘死’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好像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地生活了。
“你何叔叔他……”顾姨虽然眼圈仍旧通红,但是她现在已经不哭了,林何觉是不是顾姨也觉得二叔变得有点可怕,所以就不敢大声哭泣了“去办一点儿事情,过一阵就回来了。”
他拽着顾姨的前襟,小小声地问道“过一阵是多久呢?”
顾姨不说话了,只是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他靠在顾姨的怀里,突然一下子就惊醒了。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人,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气息却并不陌生,她睡着了,睡在自己的怀里。明明之前,方橙还是睡在桌子上的,她什么时候,来了自己怀里了呢?一向警觉到不行的林何,怀里突然多了一个女人而毫无察觉,这让他感觉有些懵。
她的发丝有些散乱的贴在脸上,面色也有些挣扎,透过月光,可以看到她的胳膊上有一些红痕,一股不知名的愧疚突然就涌上了他的心头,他突然就知道了方橙是怎么来到自己怀里的。
他慢慢的坐了起来,轻轻的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然后又帮她盖好被子,一如曾经妈妈帮年幼的他盖被子时候的温柔。
等到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他才恍然见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大汗。这个梦,曾经是他小时候每天都会做的噩梦,他每次都是大汗淋漓地醒过来。茫然的盯着屋顶好半天才能想到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栩栩如生的画面就从自己的脑海中淡忘下去,也许不是淡忘下去,而是有新的什么事情覆盖了上去。
那个场景,那些画面,他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接着夜色站起身来,看着睡的不算太安宁的方橙,他有些愧疚,也许,现在的方橙也像当年的自己那样没有安全感吧,他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也深知那种生活有多难熬。
转身进了浴室,他想借助水的力量让自己冷静一些。
方橙模模糊糊的醒来,睁开眼,林何的侧脸隐藏在黑暗之中,只有烟头星星点点的光,不臭不呛,有淡淡的香草气飘来。
他凝视着窗外,周围布满了一种可以称之为‘疏离’的气场,那种气场,有种让人想把他抱在怀里的冲动。
红色的小点忽明忽暗,方橙这是第一次看见他抽烟的样子。
不是她讨厌的那种吞云吐雾,满嘴黄牙,动作不堪的样子,他就安安静静的坐在窗台,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烟蒂,眼睛一眨一眨的,像天上的星。
林何面上除了长长的怅然,没有什么别的表情,梦中的场景那么清晰,其实,原本就是真实发生过的。
每重演一次,那种记忆就在脑海里越深刻,每当他绝望时,每当他有所懈怠时,每当他沉溺于表面的幸福和满足时,记忆就会提醒他,他还没有未完成的事,他还肩负着很多的责任。
事故之后,他就被他曾经喜欢的所谓‘二叔’送进了精神病院,度过了一个异常寒冷的冬天。
当时发生的事情,他也是后来断断续续听何叔说的,何叔当时被作为林宅的幸存者参与了案情调查,调查时间长达一周,这也是为什么林何当时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何叔的原因。
何叔死ò职致杪枰馔猓死了的还有六个人,都是林宅老爷夫人最信赖的佣人。
林宅主楼并不高,也就三层,按理说那么多房间随便找个窗户跳下去,最多骨折一下,也不至于造成这么多伤亡,可是,这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为什么说蓄谋已久?因为就在火灾前的半年,林何和小川贪玩,在坊间玩捉迷藏的时候,从二楼窗户掉了下去,幸好掉到了草坪上,没什么大事儿,但是这可吓坏了当时年轻的爸爸妈妈。
在爱子如命的女主人一声令下,主楼大大小小的坊间都装上了隐形的防盗床,就是这些窗户,最后要了很多人的命。
这件事情林何记得十分清楚,因为根本就是林万泽提醒的妈妈,说小孩子顽皮,幸亏这次运气好,还是要早做防范,不然以后出事后悔都来不及。
就为装上了防盗窗,他还生气了好几天,因为他不能经常在窗台上喂鸽子了,从前那些鸽子都是很乖巧的落在他的窗台上,自从他的房间装上了防盗窗,鸽子们就再也不来了。
然后,听何叔说,那段时间其实爸爸一直和二叔有争执,因为公司的一些什么事情,可是爸爸因为自己哥哥的身份,一直对二叔放任,可是二叔没有丝毫收敛,反而越来越放纵。
直到后来酿成大祸,爸爸再也包庇不了这个弟弟。
然后林万泽狗急跳墙,干脆下了死手,也许这么说也不对,毕竟联想之前安防盗窗的时间,他这一步棋可能已经计划很久了。
直到现在林何都不是很明白,那些所谓的权力财富和地位到底有多大的魔力,能让一个人变成完全陌生的模样。
因为林何的年纪小,林万泽作为林氏集团和林万青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人,作为股份仅次于林万青的第二大股东,接手了林氏。
他成了名副其实的董事长。
而他林何,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进医院的时候是个阴天,林万泽骗他说他生了很严重的传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