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所有到嘴边的呵斥都只能默默地咽回去。
他已经不是堂堂的林总,林家的代理家长,只是一个和杀人犯、抢劫犯,甚至是没有出息的小偷一样的囚徒。
二十年啊,漫漫的二十年,他都将要在这里度过。
林万泽缩在薄薄的被子里,恍惚里觉得这个冬天格外阴冷,湿气侵入骨头缝缝里。
被子太薄了,别说空调,连取暖器都没有。
林万泽捂着嘴,压抑地咳嗽着,很怀疑自己会被冻死。
落到这个地步,已经在里面呆了一个月,还是无法适应啊!
是谁在叫41号?
“41号,林万泽,出来!叫你呢!又装死,是吧?”
哦,又是看守的人在叫他呢!
又是深更半夜?
不知是谁来看他?
林万泽掀开被子,缓慢地坐起身,撑着地,站起来。
照例,又被狱友们狠狠地嗤笑,咒骂,嫌恶他扰人清梦。
呵呵,在这个冰冷阴森的地方,还有什么清梦可做?
林万泽走出牢房,坚硬的泛着冷光的铁疙瘩重重地拷上又清瘦许多的手腕上。
邓兰,我的妻子,你过得还好吗?
只怕我出去后,就剩一身皮包骨头了!
你还能认出我来吗?
对不起啊,邓兰,这些年里,我忙着事业,眼里只有林氏,忽略了你啊!
随着走动,金属发出叮当的声响。
这一次,林万泽看到林何,沧桑许多的脸上露出平静的表情。
有谁喜欢半夜来看41号呢?
也就他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侄子了!
押送林万泽的警察把林万泽的手腕锁到了桌子上之后,表情严肃而僵硬,阔步退了出去。
林万泽瞅着容光焕发的林何,脑仁里有根弦一抽一抽地疼痛起来。
“二叔,你又瘦了。”
林万泽眼底翻滚出怒气。
这个林何是专门来奚落他的吗?还真是恶趣味!
“呵,林何,有话快说,我赶着回去睡觉。”林万泽这次连敷衍的话都懒得说了,一连打了三个呵欠。
林何微微笑了,“二叔现在的日子多清闲,怎么反而无精打采的?”
林万泽倒抽一口冷气,暗暗地告诉自己,不要跟林何置气,纯粹是跟自己过不去,但心里还是升腾起怒气!
“哦,我明白了,懒散使人颓废。”
“林何!”
林何抬手示意林万泽稍安勿躁,俊美如雕塑般的面庞扬起天真的笑容,“好好好,既然二叔不想叙旧,我也不勉强啦!二叔,瑞川似乎对我的身世略知一二,想必是二叔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吧?”
林万泽猛地坐直身体,脸上流露戒备的神情,“林何,瑞川什么都不知道!”
林何眨巴眨巴眼睛,“哦,既然不是二叔授意的,那会是谁呢?”
“林何,你想怎么样?”瑞川是他的儿子,他林万泽的后人,他林万泽的希望,绝对不能被林何毁了!
“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林瑞川他想把我怎么样。”林何脸上的笑意霎时不见,目光冷冷地盯着林万泽,“二叔,我既然能把你送进来,就能让林瑞川进来给您送老!”
“哈哈哈!”
林万泽忽然大笑,而后,他猛地往林何的脸凑近,压低声音说,“林何,你别忘了,是你亲自把瑞川摘干净的!”
“是啊,可惜,二叔似乎并不了解您的这个儿子。”林何笑容调皮,令林万泽恶心得不行,但心里泛起了嘀咕。
“林瑞川可不是二叔以为的纨绔子弟,他私底下做的事多得很,而且……还是个情种。为了那个女人,瑞川似乎什么都愿意做!”
林万泽倒吸一口冷气,瞪圆了眼睛,咬牙切齿!
“婉容!是婉容!我就知道这女人不是好东西!”
林何笑得眉眼弯弯,任林万泽如此误会下去,也不错。
“二叔,您现在精神了?”
林万泽下意识要抬手按太阳穴,被镣铐拽了过去。
怔了一秒,他的脸上露出溃败的表情。
“说到底,你就是拿瑞川威胁我,要我告诉你柳方的事情。”忽然之间,林万泽的笑容诡异起来。
林何的心脏蓦地紧了几分,他敏锐地感觉到林万泽要说的“真话”或许并不是他愿意听到的。
“林何,当年的火不是我放的。”
林何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停滞了一秒。
“林何,还记得吗?小时候的你很喜欢我这个二叔啊,而我也是真心疼你的!”
林万泽再次伸着脑袋,凑近侄子的脸,“林何,你错了!从一开始,你就大错特错!我林万泽再如何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会谋害自己的亲哥哥和亲嫂子!”
“二叔,那年的火是谁放的!”
“你母亲放的!知道我为什么把你送进精神病院吗?因为你母亲就是个疯子!被爱情活活地逼疯的傻缺!你身上流着疯子的血!”
林何倒抽一口冷气,“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林万泽脸上露出嘲弄的表情,“因为你母亲从没有爱过你父亲!”
林何猝然站起身,眼珠子突出眼眶,“林万泽,你在说谎!你个骗子!”
“怎么淡定不下去了?林何,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幻灭了吧?”林何,我所承受的,你现在都要承受一遍!
“证据呢?”林何眼眶沁出一丝血红。
这绝不可能!
他的母亲怎么可能不爱自己的父亲!
难道这就是保险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