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得梁栎用罢午膳,梁柒偏要扯着他陪自己一起下盘棋。
梁栎耐不过她睁着眼睛看着自己,没了法子,只能将今日早朝后高高堆起的那堆奏折抛在脑后,不管不顾的,只一心一意陪她黑白对弈起来。
梁柒自小学棋就是和梁栎一道,那时满朝文武都知道,聿和公主『迷』上了这黑白之术,于是拉着小皇帝一起日夜研究,甚至都不让他出来上朝,更别提是觐见大臣了!——当然事实是,梁柒自己对着棋谱研究,梁栎跟着太傅苏清源习得帝王之术。
也因了这个原因,此番之后,梁柒的棋艺突飞猛进,梁栎的水平依旧尔尔。
其实,梁栎知也道,他今日看似是被闲得无聊的皇妹扯住下棋,实际上不过是找借口让他休息一下罢了。
他乐得享受她这样的安排与关怀,明晓得自己棋艺不如,依旧陪着她输了两盘,毫无怨言。
忽然听得黄汤进来禀报,说是太医院的首座方太医已在宫外侯着了,看皇帝和公主什么时候有时间,能召他进来。
梁栎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即刻就让他进来的,梁柒摆手:“不要不要,我下棋正在瘾上,让他来坏我兴致做什么?若是他等得无聊,正好,去皇祖母那里看看,替她开些消食开胃的『药』,最好是做成『药』膳,谁耐烦吃那些子苦『药』!”
“黄汤,就照公主说的告诉他,”梁栎想了想,也同意了:“太皇太后饮食不佳,让他们太医院多想想法子,既然『药』苦,就想法子做成『药』膳——这些事情都是他们本分,怎么还要劳烦公主替他们思量?”
话到最后一句,却是有些动气了。
黄汤果然不敢再说,跪在地上应了声是,弓着腰退出去了。
一回头,对上梁柒似笑非笑的一双眼,梁栎蹙眉:“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瞧着你对皇祖母这样孝顺,以后孝名传到天下,人人都道陛下恭顺,为人孝道,必是爱民如子的明君。自此后,万民归心,天下臣服!”
梁栎哪里听不出来她话背后的意思?这话听得他心中一动,正好中了他的想法,果然眉开眼笑:“就你嘴甜!”
两人正说笑着,忽然听得外面有人声喧哗。
梁栎问道:“怎么回事?”
他现下心情正好,难得的放松下来,可即便如此,好心情被喧哗声打断,他的怒气隐隐就上来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梁柒面前,他并没有习惯『性』的压制自己的脾气与『性』格,才会这点小事就『露』出了自己的心情。
王喜进来回禀:“陛下,是芷妃娘娘在外求见,说是亲手熬制了参汤,想亲自给陛下送来。”
“胡闹——去和芷妃说,朕现下正忙,不见旁人。”梁栎蹙了眉,正打算斥责,转眼看着对面的少女手衬着下颌,神情恬淡的俯首看着棋局变化,不由得放松了口气。
跟着梁栎近二十年的王喜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皇帝近来是故意冷着芷妃的,她的父亲章太师在朝堂上,仗着在前不久皇权之争时有维护陛下之功,有隐隐独大之嫌,梁栎只不过是借机敲打敲打章回均而已。
他虽是个奴才,代表的却是皇帝,听了梁栎的口气,他自然知晓自己该用什么口气转达旨意的。
王喜弓着腰退了出去,等得到了外面,拢在袖子里的双手一搭,腰杆不自觉的挺得直了。再去看他脸上,只见如今已然摆上了十分的面无表情,其间带了三分虚假笑意,又隐含七分倨傲。
***
外面的声音终于渐渐淡去,梁柒却好像不曾知晓有这么一件事一样,依旧低头研究棋盘局势。
梁栎落了一粒白子,忽然出声问她:“最近和薛卿如何了?”
他话里的薛卿,问的自然不会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薛观山,只是好笑的是,他一向称呼他为拥蓝的,如今骤然叫了薛卿,倒好像真为这个占据妹妹心房的男人生了醋意。
“就那样,”梁柒眉目不动,顺着他的白子,在旁边落下一粒黑子,水平正常发挥,刚好将他那一片卡死:“没有什么不一般的。”
“那,现在要不要我帮你下旨赐婚?”有些商量的口气,好似这个皇妹不管开口祈求什么,他都会一并应答了。
“不用不用,顺其自然吧,他若是有心,自己前来求旨意便是。”她说得义正言辞,好像全不在乎——事实上,连她自己也有些茫然,该如何处理这桩自小就定下的婚事。
从她面上自然看不出心中所想,可梁栎有心,他会自己去想。他眉目含笑,宛然柔和:“遇到你,是他的不幸,也是他的大幸——对了,你既然心中已经有他,打算何时回临阳与王叔开口——呵,还是早些言明的好,否则依着王叔的『性』子,指不定生出多少事情来。”
终于说到了!她将心中的冷笑藏匿下,面上的神情因为想起那个遇到自己的事情处事便格外怪异的爹爹,难得『露』出了苦恼的样子,真实自然:“——唔,确实难办。”她有理由相信,不管她将来要嫁的人是谁,爹爹都有将那个人折磨到彻底打消他娶自己的打算为止:“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用回临阳去了。”
好似一直等着她开口,梁栎点点头:“王叔和十一许久不曾见你,理当回去住些时日的,这样吧,我回头让内务府寻些上好的『药』材,你一并带回去,也好让我这个做子侄的,略表一表孝心。”
他的表情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