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韶琉见了礼,梁满也跟着行礼,小小的孩子,动作虽然有些一板一眼,却丝毫让人挑不出错来。看得出来,是平日里训练的结果。
“不用行礼,起来吧。”梁栎淡淡应答了一句,顺带打量着他的妻儿——他忽然发现,他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过庄韶琉了。这些日子朝廷事忙,他鲜少有时间去后宫歇息,而她又不像姚妃那样,每日过来请安。就连梁满,也还是前天他去书房抽查他们功课的时候见的。
庄韶琉并没有抬头,也没有觉得有外人在不方便开口,只是轻声道:“陛下,臣妾今日有一事相求,臣妾的父亲今日寿辰,臣妾想带四皇子出宫为父亲贺寿——臣妾知晓于礼不合,只是父亲六十大寿只有一回,还请陛下恩准成全臣妾的孝心。”
梁满也跟着弯腰行礼,木木的跟了一句:“请父皇恩准。”
他与她之间,好像突然隔了一条浩瀚巨壑!梁栎忽然想起来,阿琉刚进宫的时候不是这样子的,那时候他不管多忙,隔两日就会去瞧她一次。他们是自小就认识的,一直相处得极好,他在她宫中的时候最是放松。即便他后宫嫔妃许多,阿琉从来也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醋意来。可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之间越来越疏远了……
好像是发现梁满不够聪明的时候,好像是承月格外讨他欢心的时候,又像是姚渺怀孕的时候,便渐渐疏远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后来里像是塞了一粒沙子,吞咽都有些困难。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忽然变得这样陌生的样子。
一旁的承月睁大了眼睛,乖巧道:“父皇,庄妃娘娘很孝顺,承月以后也要如此,对父皇特别特别好!”
承月的一句话惊醒了梁栎,他原本要出口的话语一转:“既是后宫嫔妃,如何能出宫去?王喜,你派人去准备一份厚礼,替朕和庄妃送到庄府去,就说是朕和娘娘的心意。”
其实他想说的是,她即嫁入皇家,便是天家之人,庄家虽是娘家,也不过是臣子而已。
王喜应了一声,走到门口就吩咐黄汤派人去办。
也是,皇帝若是答应了,开了先河,以后其他妃子都效仿又当如何?
此先例不能开。
庄韶琉面上没有显出失望的神『色』,好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只是仔细去看,好像涂着薄粉的面颊白了一些——很细微的变化,再仔细去看,好像又没有什么不同。
梁栎忽然觉得心头一动,想起她刚怀着梁满的时候,伏在他怀中满是期待的笑颜。只是,出了口的话语却绝不可能改变。
气氛有些凝滞,好像是水洼里被撒满了泥沙。
就在这时,听得梁梓一声轻笑,少年声线微哑,却又如朝『露』一般的清新:“小满,最近十一叔不在宫中,你都在忙些什么?”
梁满听到问话,抬起眼朝着他的方向望过来,稍显木讷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明显的欣喜,但他的动作依旧是规规矩矩的,回答也是一样:“见过十一叔,回十一叔的话,我最近和往常一样,每日里去太傅那里上课,回瑞和殿之后便读书习字。”
“恩,小满的字确实是写得不错的,庄妃娘娘教导有方。”
庄韶琉嘴角也牵出一点笑意来:“多谢小王爷赞赏,每日都写两篇大字,的确是进步了不少。”
她『性』子便是这样,好就是好,从来不会过分谦虚。当着梁满的面,她也是根据真实情况回答,夸奖她的进步。
梁栎心中一动,这才是他认识的阿琉呀,从来不会因为他的身份或者对他的情意,故意说假话诱哄他。
“的确,小满的字确实不错,虽笔力稚嫩,但已有风骨。”说话的时候,他略略点头表示赞许。
“儿臣谢父皇赞赏。”梁满弓着身子,幼小的身体规规矩矩的,面上也平静,倒是没有一般孩子被夸奖时那样志得意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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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梁梓进宫,薛拥蓝与他话别之后进了屋。
虽说是手脚极轻,撩开帐幕的时候,看见躺在床上的梁柒已经醒了。
她的眼底还带了一点酣睡的红痕,眼神却是清明的,应该醒了有一会了:“十一在外面?”
“恩,皇帝诏他入宫见驾,他来知会你一声。”他侧着身子在床榻边坐下,双手衬在她身体两侧,低头看着她:“怎么不睡了?昨晚说话说得晚了,你没有睡几个时辰。”
梁柒身子动了动,将枕在身下的长发捞起来放在一边的枕上,乌黑的长发铺满了小半边床榻。她摇摇头:“不用,差不多了,昨夜睡得香,时辰短些也无妨。”
薛拥蓝眼神骤然一亮,咬着红唇轻笑道:“阿柒的意思,是邀我以后每晚都来同你睡在一处?”
大概是被调.戏的次数多了,梁柒倒没有像先前那样脸红得厉害了,只是瞪了他一眼:“今晚不许过来了,我不会给你留门的——十一和无双年岁都小,若是被撞见了不好。”
薛拥蓝顿时泄气,依着她对这两人的疼爱程度,哪怕他再是胡搅蛮缠,只怕也是要无功而返的。
他脑子一转,换了条线,低下身子凑在她唇角啃一口,贴着她的面颊问道:“那,不然我们成亲好了?”
“你忘记了,我昨晚说了,要先去临阳同我父王提亲的,我父王同意了,我自然下嫁。”
提亲?可不要贸贸然把昭信王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