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那张桌子坐着的是几个男人,可是没有谁说过男人是不长舌的,因此他们几个酒席间闲聊的话语让九九听了个一清二楚。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男人要是长舌起来简直比女子还可怕!
“哎呀,今天的《大岐知否》我也看了,只觉得是如同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我记得上一册不是提过那些不甚明了的政策,今日看见翰林院大学士的苏清源苏太傅专门的讲解,真是立刻就明白了。”
说话的男人声音着带着崇敬,又对苏太傅如此的推崇,应该是书生之流。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立刻接下去,比起之前那人,这个声音显得『性』子急切了许多:“苏太傅是帝王之师,月上西楼能请到他来主讲时事政治,倒真是有些手段!话说,汴津城这些日子好像平静了许多,没有以往那样喧闹了。”
“贤弟有所不知,听说是那聿和公主身子不适,有半月没有进宫伴驾了。我朝皇帝陛下英明,没有这个妖女在身边造谣生事,如今国泰民安,自然是风平浪静了!”最后开口的人声音低哑,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子若有似无的傲慢,慢慢的竟然将话题转换到其他的方向:“我的叔父是太中大夫周祥,他就同我叔母说过,聿和公主为人毒辣,又喜好向皇帝陛下谗言献媚,实在是国家之祸!”
九九在这边正听到这里的时候,小二宋帆上来送菜,九九叫住他:“麻烦你给我送些净手的白帛过来。”
宋帆笑着应了一声是,便下去拿她需要的物件去了。
“阿姐,你怎么可以一点反应都没有?”十一听到这些话恼得不行,早已经气得吃不下去了,连自己最喜欢的糖醋排骨上了桌都不看一眼。
九九替他夹菜,仍旧是笑语盈盈道:“既然与我无关,我为什么要生气?你看你,吃得这样『乱』七八糟的,听这样无关紧要的人说话,何必放在心上?”她顿了一顿,脸上的笑意忽然敛起,眼中突然弥漫出妖娆的寒气来:“我们再听听,这些臭男人还能说出些什么不入流的话来!”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她在这边话语一落,先前那书生气的男子立刻又开了口:“聿和公主的大名我也是早有耳闻的,她父王是皇帝陛下的亲叔叔昭信王,母妃又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女熙芳郡主,身份不比旁人,自然从小就是金枝玉叶的宠着惯着的。”
“哼,什么金枝玉叶?她那样疯癫毒辣的女子,算得上什么公主?我看碧螺香的花魁风悠悠姑娘都比她来得高贵典雅,更要像公主一些!”还是那个低哑声线的男子,现在居然将一国的公主与一介青楼女子相提并论,还真不知道他的自信与胆量是哪里来的:“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我说的也是实话,你们去问问汴津城大街小巷问问,谁不希望那个妖女公主早些死去?”
另两个男子不敢接腔,聿和公主人再不好,他们都不敢妄加评议,何况他们都知道隔墙有耳,谁能保证没有人去告状?
那低哑嗓音看他们二人不说话,自然也是明白他们心思的,于是满不在乎的一声冷哼,表示出对他们胆量的鄙视:“我说二位大哥文采fēng_liú,俱是汴津城里一等一的人物,只是这胆量嘛……恐怕还不如那三岁的黄口小儿来得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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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说得好,隔墙须有耳,窗外岂无人。
九九在这边用糖醋排骨堵住了十一的口,那厢就传来一个少年嘹亮的嗓音:“我道汴津城如何富贵繁华,原来不过是长舌之故罢了!”
先前那低哑嗓音说话虽然声音不大,只有边上桌子都能听个大概。可是这个少年的声音却是极其响亮,很快就引起了整个二楼客人的注意,他们不管有没有听见低哑嗓音的是非,都同样对少年的话语很是不解。
九九也有些不明白,长舌与富贵何时有了因果的关系?
果然有人同她一样,也爱问个究竟:“封策,你知道我向来是不爱读书的,还真不知道这汴津城的繁华富贵如何就和长舌扯上了关系呢?”
那个声调有些温柔悦耳,即使是这样陪着少年嬉笑,却依稀能感觉出是个翩翩的温润公子。他一下子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立刻引起了所有客人的共鸣。
“怀瑾,这个你就要听我细细道来了,人人不都说长舌『妇』长舌『妇』么?那么不就是——”少年故意拖长了声调,等到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着的时候,才大声的说道:“长舌才富了么?”
整个二楼出现了一片难耐的寂静,就像是寒风骤然吹过,不剩半点人烟。
九九却是禁不住扯出一丝笑脸来,长舌『妇』长舌富,亏他想得出来。不过,这个笑话实在不是一般的冷,与自家老爹的冷笑话功力相比简直是不分伯仲。
那低哑声音的人倒不算笨,立刻反应了过来,拍案而起大怒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偷听别人讲话?我可告诉你,太中大夫是我姑父,你们说话可要考虑考虑自己的身份!”
他那样凶狠的口气放下话来,又提及了自己姑父的官职,无非就是想要威胁被人而已。他的话音刚落,果然不负众望的听到了许多人的抽气声,本来有些反应过来想要笑出来的人立刻捂住了嘴巴。
忽然的,就听见有男子一声轻笑:“呀,我听懂了呢!如此长舌,焉有不富之理?”
九九只觉得那笑声落入耳中的时候,就像一尾羽『毛』落在了娇艳的花蕊中,不需任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