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话,并不完全是指秦哥儿冒充自己男宠一事:“我将秦哥儿养在王府,府里的人不管什么想法,定然都不敢去招惹他。可是为那天会有马夫误闯宅院,差点伤了秦哥儿,说是醉酒告白,才扯坏了衣服……”说到这个,也是她将秦哥儿彻底远离自己的缘由之一,她本是存了爱才之心以及布局安排,才将他安置在府内,可谁知数月前某一日她从府外归来,赵叔过来说有个在府内做了三年的马夫,忽然醉酒闯了秦哥儿的院子,扯了他衣服想要施暴,秦哥儿躲避的时候从二楼摔下来断了腿。这件事被王府内不少人看到,马夫虽然被送官究办,可是被男人差些侵犯的事实却是不能更改的。
月拢花亭知道她的『性』子,也知道她不喜欠着别人,故而今日才想法设法的为秦哥儿找了这次机会,扫清了第一步的障碍。
她居然这样说了,且已经做到这一步,两个丫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看她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身体已是一身『毛』病,脸『色』不复少女的红晕,时常苍白得吓人,抹再多的胭脂也掩盖不住。
月拢见了她这个样子,更是心疼,咬着牙骂道:“这皇姑太过阴险,居然这样使毒,若不是公主机警,今日只怕……”
她口中的皇姑,正是大歧的长公主城阳公主,她是先帝的长姐,故而连梁栎都要让她三分。
“呵,不愧是我们梁家的女儿,都喜在国事上有些作为!”话是这样说,可是其中嘲讽的意味却是连两个丫头都听得真切。
城阳公主梁莹玉和梁柒一样,如今都算得上是在『插』手大歧的国政大事,不同的是这梁莹玉为的却是自己。她与先帝关系极好,且母妃娘家正是钟萧秦孟四大家族的孟家,因此自有自己的一股势力。
这梁莹玉在先帝时和亲远嫁阖国,生下了阖国小王爷昭长缨,本来君王宠爱幼子孝顺,生活十分美满。然而后来阖国君主早亡,太子昭长渊即位,排挤从关系日益紧张的大歧嫁过去的歧国公主。先帝怜惜这一母同胞的长姐,要将她接回大歧,她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辞别尚未成年的幼子,在汴津城建了府邸安置。
大概是年岁长了的缘故,先帝驾崩后,她对权力的yù_wàng也越发强烈。她本来支持的是现在封地罗州的广承王梁桢,后来梁栎上位对她打击不小,加上太皇太后对梁柒宠爱莫名,因此背地里没有少搞鬼。
她不公开出面,可是门下为她效力的官员却是不少,其中九门提督秦舸就与她关系匪浅。她要在太皇太后已经形成的官员壁垒中安『插』势力,梁柒和梁栎最是弱势,每次官员变动,便见缝『插』针想法设法的放进自己的人脉。因而,两人之间积怨越来越深。
“可是,连月拢这样熟悉『药』物的都没有料到她会下毒,公主又是如何得知的?”
“说到这个,却不得不说给梁莹玉出这个主意的人,确是个人才。”梁柒闭目养神,脑海中旋转的画面却是这一场下毒事件的前因后果:“……秦哥儿只是无心,他身后那人只怕是有心得很。整个昭信王府的人都知道我饮食一向警觉,只信任小厨房米婶和你们四个,要下毒害我只怕难如登天。我不爱熏香,想用香料下毒也是枉然。我前些日子偶然听到,秦府的人在送秦哥儿过来的时候,不曾给任何东西,只是听赵叔说他贴身收着一盒子熏香,我当时有几分警觉,只是后来赵叔说也派人查过,香味虽然奇特,却是无毒,便也就放下心来。那折扇有日落在秦哥儿那里,沾染了不少香气,今日我带着时,不小心碰上了果酒,象牙扇底立时变成了黑『色』。”而能让秦府的秦舸安排熏香,有能力决定宫中宴请宾客的酒水以及送到她跟前来的,也只有城阳公主一人了。
说到这里,她倒没有什么反应,连累花亭月拢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万分惊险。
“寻常我进宫也喝些酒水,然而前几日在阿琉那里醉过一次,自此后便只喝一两口就罢了,因而中毒不深。”这部棋算不得高明,高明的是那人的耐心,这特别熏香遇上特定的酒,就能化为剧毒,可是折扇熏香只是个例外,那人如何得知,她何时才会和秦哥儿一道饮酒呢?
“熏香遇酒……那……”花亭捂着嘴,差点叫出来:“那他们就不怕秦哥儿长久熏着这香,回头一起喝了酒……”
“倘若毒死了我,他这样一条贱命又有什么大不了?”于权势面前,人命早已注定是牺牲品,不同的只是在上位者眼中,谁的牺牲什么时候牺牲,能换取最大的利益。
背后靠着有些不舒服,她不适的动了动,月拢立刻拿了两个软枕垫在她身后,花亭则用拇指按压她的太阳『穴』来减轻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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辇车在安静的黑夜里前行,初夏的夜晚本来月明星稀的,十分宁静。不知何时忽然刮起阴风,天上的乌云也被吹动,慢慢遮住了月亮。车前宫女掌着的羊角宫灯被风吹得一晃一晃的,顿时带出几分鬼气森森来。
负责送梁柒去太后蓬莱阁的小太监正是皇帝身边伺候的小顺,明明身前身后都有羽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