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浅在一块空旷的地方醒来。她揉了揉太阳穴,撑着地面慢慢站起身,当手掌没入地里,她恍然惊觉,她脚下的地面,是细细黄沙堆砌而成的。环顾四周,除了身侧有一棵片叶不生的枯树,远处有一座高高矗立的宫殿,满眼漫天,全是黄沙。眼前的一切事物都似真似幻,她这是在哪儿?
她记得她遭人杀害,此刻不应该在阴曹地府等着喝孟婆汤好转世吗?
当时场面那么复杂险恶,死去的人不应该只有她一个吧?可是,他们人呢?
头顶是姜黄色的天空,一种濒临绝境的死寂直钻心底,她放声大喊,想引起路人的注意,却发现她丝毫发不出声音。
她跌跌撞撞地靠到枯木跟前,伸手抚上去,似乎感受到枯木皮深壑而粗糙的触感,然而这棵树已经死了。枯枝里毫无水分,她轻轻一折,枯枝便脆生生地与树干分离,断裂处的震动感惊得方清浅一下子就丢掉它。
连树木都无法存活!她忽然意识到,这里寂静如死,除了她,一个生命都没有。
她想逃走,她要回到东华,这里是哪里?东华绝对不可能有这样大的一片荒漠!
她想走出这片地方,可她的脚步沉重如铅,拖着疲惫的身体,根本无法远走。
那座宫殿呢?里面会不会有人住?宫殿外表看上去很是华贵,能在这荒无人烟的大漠里里修建出这样一座宫殿,想必造价不菲。这么值钱的地处没人住的话,岂不是暴殄天物吗?
她看到了一丝希望,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前行。
每踏一步,脚掌都会陷到细软的黄沙里去。不过数步之遥,她的鞋里袜里全是黄沙。
那座宫殿就在前面了!方清浅大喜,想加紧脚步,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她的身体虚弱至极,喉间疯狂地渴望空气,极阴极虚之下,只是走几步路,就让她全身大汗淋漓。
她手脚并用,爬上了居高的阶梯。简直要用蠕动来形容自己了。
她忽然间觉得有点可笑,她甚至在想,这里会不会就是阴曹地府,当她推开那座宫殿的门,里面就正襟危坐着一个铁面阎王,等着给她判刑。
毕竟谁也没见过那阴曹地府不是吗?见过的人,都是死人,谁也不能向活在世间的人描述,那阴曹地府到底长什么样。
只是自己身已死,却还有意识和气力,她觉得这真是一件怪事。
她推开重重巍峨的大门,宫殿里的景象和外面的黄沙格格不入。
偌大而空旷的殿内,八根红漆柱子昂然而立,绕着柱子盘旋的,是用金子雕刻而成的蟒蛇,吐着信子,让人背脊一凉。宫殿两侧是一架架独立的火盆,烧着旺盛的焰火,火盆上,还有大红色的缎带,飘着飘着,似乎都有了灵魂。
宫殿正中正上之地,有两把金椅,并排而置。
方清浅试着发出声音,“有人吗?”
可是她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回应它的,也只有烧得愈发旺的火舌,更显寂静。
可这些炭火是谁烧起来的呢?总不能是自己燃烧的吧!这里一定是有人的!
她正要往别处探看找人,却看到一袭红衣如火的女子端着一盆水,从里殿走了出来。那女子穿得并不华丽,却是奇装异服,这样服制的衣裳,方清浅此前从未见过。
这个女人好似来自另一个世界,五官和衣裳隐隐约约中透露着一股异域风情。
方清浅连忙快步走上前去,这几步路可差点要了她的老命。
方清浅笑着同女子打招呼,可女子似乎将她当成了空气,丝毫不被她影响,做着自己的事。
直到方清浅挥舞着五指在她眼前晃悠,她没有看到女子眼里自己手掌的倒影时,那一刻,方清浅慌了。
自己是在哪里?她还是人是鬼?为什么这个女人看不到她?
方清浅忽然下意识地往脚旁一看,那女子端来的盆里,竟然盛放着一盆乌黑而透着阴森绿光的水!这水里大概有什么活物,水面一直没有静止,甚至从下而上冒出泡泡,在水面碎掉。
就算这个女人看不见她,她也根本不敢碰那盆水,她的每一个毛孔都告诉她,这盆水是多么的可怕,她应该离得越远越好!
方清浅惊恐之下,看到一只从盆壁缓缓上爬又跌落下水的蝎子。
“啊!”她摇头尖叫着,似乎这一幕只是她臆想出来的,她可以将它们甩出眼帘!
整个宫殿安静得如同一片死寂。
片刻,有一个衣着矜贵的红衣女子从殿后的屏风里走了出来,怀中抱着一个襁褓。
她满面清冷,眉目间写着俾睨天下的傲气,然而她面色发白,嘴唇乌青,看上去身体状况并不好。
方清浅知道这些人都看不见自己,便斗着胆走到那矜贵女子身侧,看到了她襁褓中的一个婴儿。
襁褓只是草草地把婴儿包着,那婴儿哭声微弱,却有力气蹬脚,很快便把襁褓蹬开,这是一个女婴!并且是一个个头格外小的女婴!难道她不足月?
矜贵的女子声音清灵,对着殿下的女奴道:“把她丢进去。”
女奴惊得花容失色,却不敢违背女子的意思。她俯身应允,颤抖着身子走近方清浅,接过矜贵女子手中的襁褓。
方清浅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女婴哭声细微,却一直在哭,好像知道这些人要将她丢进那冒着绿光的盆里一样。她哭得再伤心,方清浅身侧的女子也从未皱过眉,她眉目间的淡然清冷,让方清浅一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