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谷顶幽旷的夜空,星零散碎。
谷中灵物皆在睡梦之中,惜竹却堪堪在这午夜时分醒来,她依稀听见了一曲从未听过的笛音,本是清冽悠扬,在山谷间回荡许久后,又逐渐变得哀婉凄绝……
那声音直击胸腔,让惜竹有些透不过气来:“何人扰人清梦?”
方睁开眼,遂见谷中天空一道紫色闪电劈过,明晃晃的十分刺眼,接着便是轰隆隆的雷声,惜竹站了起来,觉得头异常的疼痛,有魂魄剥离之感。
此刻的花灵谷异常的荒芜,不见月娆睡于藤床,亦不见那些窜来窜去的小灵兽,怀中的花盆亦不见了踪迹,惜竹于空旷浩淼之中抬头望去。
山谷峭壁顶上,是一执笛的陌生男子,墨发如瀑,发丝飘扬,幽蓝的袍子,衣袂翻飞。
细一瞅,他的手中正握着一支皎洁若白月的玉笛,旁若无人,悠然地吹着。
笛声倒是婉转动听,只是……哪个杀千刀的半夜让人不得安宁,竟跑来此处吹笛,是吃饱了撑着了
惜竹皱了眉头,此花灵谷是天上人间之外的秘境,又被阿娘设了结界,谷外又有山君守着,若非道行极为高深的神仙是进不来的。
思及此,便抿着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知哪位神仙大驾光临小仙的灵谷,需不需要小仙去泡杯茶?”
“……”笛音戛然而止,那人顿了一下,朝着谷里轻飘飘地眄了一眼,翕动的薄唇,吐出了两个字音,惜竹歪着脑袋倾听,愣是没听清:“这位仙友,麻烦声音大点……”
惜竹的声音回荡在山谷,四下寂然,再回头时,那谷顶上风声啸啸,已空无一人。
惜竹揉了揉眼睛,空中又劈了一雷,接着便刷刷下起了倾盆大雨来……
“……”
又是个梦……
花灵谷四季长春,且从不见雨雪,这个梦做得也太没技术含量了,身在梦中,便知是梦。
惜竹搓了搓手,朝着身旁的一颗树上撞去:“嘶……”
好疼……
身后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醒醒,小谷主……哎呦,你怎么往树上撞。”
被得晕头转向,甩了甩脑袋才彻底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被眼前的场景骇到了。明明趴在枫树下安睡,而如今竟出了谷,身在臾山半山腰。
四五里外的山脚正下着着瓢泼大雨,冷雨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嗒嗒入耳。
“小谷主,你这是怎么了?”
惜竹寻声回头,见那枫叶老树化作一身红衣的小老头正举着木拐,一脸担忧地站在这幽深的山林之中。
“我只是做了一个梦,为何会在这里?”惜竹摸了摸额头上的包:“难不成我还梦游了?”
“小谷主几刻钟前还在我脚下安睡,只是忽有一诡色笛音悠然响起,谷主就跟了去,哎呦,跟丢了魂儿似的,可吓坏老头子我了……”
“是何人吹笛?”惜竹凝眉,竟有人真的在吹笛,而不是梦。
朽木老头摇了摇头:“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惜竹捂着脑袋,心中暗骂见鬼,抬眸望去,华容山君的仙宅正赫然落坐在那竹林间:“算了,回去罢。”
忽的想到了什么。
她好像落了样东西在华容那儿。
也好,恰巧去老容哪儿顺道拿回来,阿娘归墟之后只留了一件物什给她,便是那柄象骨伞,可谷中乃至山上,无雨无雪,于是便被她作为走山路的拐杖。
好久之前闲来无事找华容唠嗑的时候,忘在他那儿呢,上次下山都没能想起来去拿回来,到底是这伞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
越过深深竹林,但见了那茅屋,只是……
惜竹尚未惊出声,朽木老头倒是张大了嘴巴:“这……这,山君家被……被打劫了。”
“华容千年灵气,仅次于天界七神,怎会?”
惜竹皱了眉头,华容山君这老头穷得只剩下这间茅草屋和几个破茶盏了,若真是打劫之人,该不会顺走了她的伞吧,那把伞虽然不值钱,也并无大用,但生得好看可作摆饰,山间路滑之时还可当当拐杖。
山间浮着薄雾,那清冷异常的茅屋里空无一人,更诡谲的是,竹篱笆院中的一棵四季常开花的梧桐树只剩下枯枝,满树桐花,皆不见踪影。
看来这老头真被打劫了,且打劫者连花也不放过,幸好那恶人没发现她那百花齐放的花灵谷,不然还得了……
“山君?”无人应。
“老容?”风拍打着枯枝。
“华容山君!”“……”
惜竹翻来覆去地找伞,愣是没找到,看来这伞怕也是凶多吉少。
摸了摸鼻子,正琢磨着如何回去和花灵姐姐们解释,毕竟那可是阿娘留给她唯一的遗物了。
后边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白发灰袍的仙人缓步而出。
朽木老头一见此人瞪大了眼睛,支支吾吾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这……”
惜竹拧着眉,此人虽身前仙气缭绕,看起来灵力混厚,却并非华容。
“是你打劫了山君?”
“是你偷了这院里的花?”
“我的伞呢?”惜竹歪着脑门,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又忽然想到什么:“啊,今夜闲着没事干吹笛子的人也是你么?”
鹤发童颜的仙人眉目平静无波:“本君不知。”
最讨厌这种做了坏事还推辞的人了,惜竹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位仙人,这里又算是她的地盘,便双手抱胸:“华容君是我邻居,此处并无别人,不是你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