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来了。”低沉清冷的嗓音一如既往,让她呼吸一滞。
她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痛苦,怨恨,恐惧,思念......太多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
可是他就这样阔步缓缓地向她走来,他的步伐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带着坚定的力量,不顾她的彷徨无措,不顾她的兵荒马乱,带着他傲慢的笑,站定在她面前。
云浅心里防线在此刻彻底溃不成军,在看到他的脸的那一霎那,她才大彻大悟,原来在她的百感交集中,思念是最举足轻重的一部分。
原来,回忆再痛彻心扉,都不如真切看到他时来的撕心裂肺。
可他仍那样自信地对她笑得漫不经心,仿佛她对他南瑾城的生命无足轻重,他们的曾经于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原来,只有她一个人在回忆的漩涡里徘徊不前,寸断肝肠。
“你怎么又哭了,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出息。”南瑾城玩味地看着她的狼狈不堪,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云浅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心灰意冷地把视线移到别处不愿看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来做什么。”
“我来杀你。”
如果云浅在这个时候可以稍微转转她已麻木的大脑,就能发现很多问题,可是她在看到南瑾城那张脸的时候,或许结局已注定,注定会输得一败涂地。大概在街上任何一个与南瑾城有三分相像的人,都会令她特意驻足多看几眼。
这就是她此生最大的软肋。
南瑾城是她天生的克星,是她的在劫难逃。
可当她明白过来后一切都晚了,她听到自己皮肤破裂的声音,感受到血管和内脏被冰冷的锐器击穿——一把燃着红光的短剑刺穿她的腹部,而剑柄上的手,正是南瑾城那骨节分明,纤细修长的手。
世界*静了,静的能够听得到血液一滴滴急促滴落的声音,它们在冰冷刺骨的地板上绽放成一朵朵红色的花,风一吹过,又凝结成一片。
一切发生的太快,却也不是来不及反应。
剑刺过来的那一刹那,云浅忽然执拗地想赌一把,赌他南瑾城还对她怀有丝毫怜悯,就像一个无可救药的赌徒,在满盘皆输后仍愿意赌上最后全部的筹码奋力一搏。
她就站在原地不动,在萧瑟的秋风中,可笑得像一只人形木偶。
下一秒,剑抽离,她浑身脱力向地面倒去,在昏迷之前,她看到南瑾城冷漠的脸终于有了焦虑的神情,她感到自己被他抱在温暖的怀里,听到他一遍又一遍呼喊自己的姓名,但是意识渐渐抽离,她再无力气睁开眼睛回应他,逐渐昏迷过去。
这天晚上,她梦到了南瑾城。
梦到他在南山花海前,一遍又一遍亲吻自己的脸,头顶是皓月当空,身后是绰绰树影,他说,云浅,我们逃离前仇旧怨,逃离世俗纷争,从此在我们的南山不问世事,相伴到老好不好?
她笑得很甜,抱着他满心欢喜地回答他好,却突然听到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她惊慌失措地抬起头看南瑾城,他阴着脸不带任何感情温度,手中的匕首刺穿她的心脏,她沙哑着嗓子哭喊着,一遍又一遍质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明明决定好要相濡以沫,你却亲手给我致命一击。
在梦里,她哭得歇斯底里,看着自己胸前血流不止,逐渐成河,而她就将要溺毙在自己的血泊之中,她冲岸上的南瑾城放声呼救,却只换来他置若罔闻的袖手旁观。
最后,她听到了凜落的声音,仿佛在遥远的天际呼唤她,她的意识渐渐苏醒过来,眼前的血海和南瑾城的脸逐渐散去。
云浅睁开双眼,感到脸颊湿润布满泪痕,碎发与泪糊在一起,粘腻得难受。而此刻,凜落那张风华绝代的脸正心急如焚地看着自己。
“凜落姐姐。”她低喃,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你终于醒了。”凜落看起来有些自责,细长的柳叶眉揪在一起,眼里满满都是心疼,“伤口还疼吗?”
云浅动了动,腹部已无任何感觉,想必她的内力已经帮她完成了自我修复。
“我没事了。”
凜落松了口气点点头,“那就好。”
“北落他也很担心你,待会儿记得给他个电话。”她又说。
“好。”
窗外晨光熹微,风轻云淡,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波澜壮阔,风平浪静才是这个世界普遍的表象。
奶酪跳上床,温顺地窝在云浅的脸边,轻轻地舔去她的泪痕。
凜落似是斟酌了很久,终于踌躇着开口:“浅浅,很抱歉,弄伤了你。”
她看到云浅目光里有某些不言而喻的情绪一闪而过,然后是释然地笑了笑:“没关系,不用在意,我已经好了。”
若是在睁眼看到凜落的瞬间还有丝毫怀疑,在此刻已然完全验证了她的猜测。
凜落的法术是神职中最弱的,但她能坐上国主的位置,正是因为她登峰造极的易容术。
云浅把视线望向落地窗外的一株在习习秋风中摇曳的海棠树,压抑着内心翻滚着的烦躁情绪,那是一种被人看穿她的软弱无能的不堪,是被窥探到自己丑陋伤疤的羞耻,她将那些能够使她穷形尽相的事深深藏匿在内心深处,像一只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里逃避现实,却偏偏被人无情抽离,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可是北落师门说的对,软肋是人的致命伤。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