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卷笔笔皆工,一颦一笑,发丝衣角,无不纤毫入画,画者的用心就通过这一横一抹锥心而来。
画中的自己,应是初入七真宗的那一日。只因唯有那时,才觉得前程似锦,人生如画。眉稍眼角之中,才是这般天真烂漫,世间愁苦,又怎去想他。却不知今生命运,便在这一刻早就注定了。
猎风立在画前,久久不语,就觉得千年前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已,已是浑然一体,哪里能分辩出来。
忽见画卷左首空白处,题有两句诗,诗中云:“他人只道相思好,我因相思误此生。”落款则是风宗逊。
猎风瞧见这两句诗,哪里还能忍得住,忽的退后两步,就将房门撞紧了,转身扑向房门,就放声大哭起来。就觉得心中愁苦,好似翻江倒海,一齐涌将出来,非要哭得天昏地暗,才会觉得好受一些。
那锦衣人倒也知趣,怎敢来打扰,就让猎风由着性子去哭,也不知哭了多久,泪水才慢慢的止住了。
便倚在门上,心中存想,这墙上画卷,也不知风宗逊是何时画就,自己先前为何不曾见过?此画又从何而来?
想到这里,忽的打开房门,对锦衣人道:“你给我进来。“
锦衣人脸上的也尽是泪痕,此刻闻到呼唤,连忙走进门来。
猎风奇道:“你又哭什么?“
锦衣人道:“我只哭老祖一片痴心,却无人能够理会,世人还只道他是无情之义之辈,岂不冤枉。“
猎风冷笑道:“你怎知他不是无情无义之徒?“
锦衣人叹道:“此画是老祖返界之时,亲手携来的,我等只道老祖返界,必定会带来无上妙法,哪知只巴巴带来这副画卷。“说到这里,眼圈又是一红。
猎风心中柔情,也不知转了几转,生怕锦衣人瞧破心思,只好将脸侧了过去,可俏脸生晕,一时又怎能消得去,还怕别人瞧不见怎的?不禁又觉得羞极,恨不得提刀将这锦衣人杀了,也好杀人灭口,掩尽此事了。
好不容易等脸上热意渐褪,这才转脸问道:“你是他的族人,当然要替他说话,说什么只携来画卷返界,若他真的有心,怎的不来寻我。“
锦衣人就叫一声苦,道:“仙子,那时你也不知去了哪里,叫我们怎样寻来,老祖无奈,只得让我们设法去寻仙子,又立下族规,每处产业,必置一座小院,就依着仙子当年居住的模样。若是仙子有朝一日出现了,见了这院子,便会想起前事,不至于陌生了,心里怕是会好受一些。“
“也亏他仔细。”猎风缓缓点了点头,自从风中逊去了天一幻域,自己便也离开七真宗,也难怪风氏族人寻自己不着,当时只觉得仙修无望,此生难免凋零,只得去修了鬼道,就此长生不老,或有见面之期。
如今瞧来,自己固是一片痴心,风中逊又何尝不是念兹在兹,只恨仙修之道无比艰难,二人福缘有异,又怎能轻易在一处?这也是命中的劫数,却也怨不得谁。
她转过脸来,再去瞧画卷上风中逊的落款,或许是刚才一阵大哭,胸中悲情尽去,此刻瞧着,也就心中淡然了。
心中想道:“世云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盛苦。中逊,想不到你我之间,却占了三苦。千年之情,今日方得音讯,却仍是求不得,岂不是又增一苦,看来你我终是无缘。“
她当初痴心妄想,只求日后能有一会,今日虽不见其人,却见其画,虽不曾达成心愿,也觉宽慰。而此刻思来,当初那种炽痛极思,反倒是渐渐的淡了,不知道是因为时日迁延,还是修为日高,心境浑然忘我。
心中又道:“宗逊,你我那时分手,便是千年,此刻我为你一哭,也算是偿此情债,你我日后,已是两不相欠。此刻我心中,已不想见你了,却该如何?”
可是说到不想见,却只觉得是违心之论,若说想见,却又没当初那般热切了。心中犹豫不决,也不知是因为何故。
忽然间,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影子来,这影子其实无时不刻,不在心中牵挂,只是在走进这小院之后,才强行忘却罢了。
哪知这影子早已入骨,又怎能忘却,此刻重新浮出,怎样也挥之不去,猎风至此才慢慢明白了。
“承天,原来你在我心中,早就比宗逊要重要百倍了。只是,你心中只有九珑,我却该如何?当初我心中还有个中逊,就觉得也算是扯平了,没想到,中逊终究是不敌你。”
既是想到原承天,心思更是乱了。又忖道:“宗逊,原来我还是要想你,否则就是不公平了,他想着她,我也该想着你,这样才能扯个直。”
可是“情”之一字,哪里能掂量出轻重来,又如何能够公平。自己的想法,岂不可笑?
猎风便立在那里,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儿自言自语,整个人就是痴痴呆呆。只因这心中孰轻孰重,怎样也测算不出。
想了良久,终究是不得其法,看来自己的修为见识,毕竟有限,又怎能寻出了良策来,倒不如暂时不理,想来日后水到渠成,只由着性子去行事罢了,此刻苦恼,真是好没来由。
就在这时,从院外走来两名青衣童子,二人手中各着银盘,一只银盘中放的是一块玉牌,另一只银盘则是一个竹筒。
锦衣人就道:“仙子,这块玉牌,是风家信物,风家弟子见这玉牌,便如见老祖一般,仙子有何要求,尽管吩咐便是,风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