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见石敬出房,想起他方才说到的严烈的诸般厉害手段,心头阴霾又密了几分。他本道天外天功法不论如何神妙,自己所习的玄天无极功都不会弱于对方,但石敬言之凿凿,推其为北疆仙道第一神通,叶澜虽然不服,但信心不免又减了几分。
春云见少主眉头紧皱,呆呆出神,想要宽慰他几句,却又不知说些什么,踌躇半晌,终究只轻轻叹息一声,自去拿了扫帚,将地上碎碗收起。叶澜听到碎瓷碰撞之声,回过神来,冲春云一笑,低声道:“我听说凡间将士出征,喝壮行酒之后,都是将酒碗砸碎,好取个岁岁平安的口彩,盼能从战场上平安归来,刚才便有样学样,顺手将酒碗摔了,却不是故意与你添乱。”
春云听了,忽地停下手中活计,望着地上拢作一堆的碎瓷,一动不动。叶澜见她出神不语,便低低叫道:“春云,你怎么了?”
却见春云猛地伸手摘下腕上金环,蹲下身去,用金环将地上片片碎瓷细细敲碎,直敲得一堆碎瓷有如粉沫,这才抬起头来,哽声道:“少主,你可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叶澜见她双目中泪水滚滚而下,手上也被碎瓷划出数道细小伤口,渗出滴滴血珠,她却只如不觉,只是仰头呆呆望着叶澜,满面凄然之色。
叶澜心中即觉感动,又觉无奈,暗道:“连这全无道法的小丫头也知我毫无胜算,哭得这般伤心,看来小爷这一仗只怕凶多吉少……”
想到此处,他心中只觉老大不是滋味儿,叹息一声,伸手将春云扶起,对她道:“我这还没入斗场,你便哭得这般厉害,却是有些不大吉利,我左右无事,这几日便在屋中打坐运气,你安排人在楼下守着,如无大事,最好不要来打扰我用功。”
春云听少主说自己大哭不吉利,忙勉力忍住泪水,抽抽噎噎地道:“少主放心,便有天大的事儿,我也不会让人来打搅你,哎,现下别说咱们叶香居,便是在整个宁都之中,又哪有什么事比你和国师决斗更大?”
叶澜笑道:“这话倒也有理,想我来宁都几近两年,仍是籍籍无名,这次却莫名其妙地和严烈定下了血字战书,皇帝也已下了旨意,要宁都城中各大门派前来观斗,想来六日后无论谁输谁赢,你家少主这风头可是谁也抢不走的了。”
春云见他这个当口还有心说笑,不禁摇头叹道:“依我看,这种风头还是少出为好……”说罢扫起地上瓷粉,转身出屋。
叶澜关上房门,在屋中来回踱步,回思方才石敬所说严烈的诸般手段,越想越觉心绪不宁。那天外天的根本法诀叫做“天人同玄一气功”,据石敬所言,此功浑然天成,博大精深,向为北疆各派功法之冠,便是以太虚门六合虚空道法之精微,明德书院正一浩然气之宏大,亦远不能望其项背。
叶澜虽听石敬如此推崇此功,却仍不如何将这天人同玄一气功放在心上,只因他修习的玄天无极功乃是赤玄亲创,赤玄身为破碎境神尊,修为仅是略逊于太古各族至尊,叶澜虽不知天外天功法是何人所创,但想来那人纵然厉害,总归厉害不过赤玄。他心中所虑者,并非严烈功法玄妙亦或是真元浑厚,而是担心对方招式精微。
叶澜平生所习招式,除了柳叶岛家传拳掌剑法,便只有一路雪影神掌。他自知若是以柳叶岛之学去对付严烈,只怕会笑掉旁人大牙,那他能拿得出手的招式便只有那一路雪影神掌。他与严烈做生死之争,对方自然不会空手下场,雪影神掌纵然精妙,却也断然不是对方神妙法宝的敌手。
乌木扇虽是神器,叶澜扇上的招式却是不值一提,虽有几手“丹凤朝阳”之类的绝招,用来对付严烈这等大高手想来也难以一招制胜,到时候在对方层出不穷的精奥招式之下,当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他心中焦躁,脚下越走越快,不停在屋中转着圈子,也不知转了几百圈,忽地定住身形,拍手暗道:“是了!这玄天无极功中明明便有一套扇法,便叫做玄冰离火扇法,只是这路功法非将玄天无极功修到第三层元融境不能使用。我现下冰清篇功法几近大成,只是迟迟不能突破到第三层境界,这一次受了严烈偷袭,受伤虽然不轻,但服了宁战的帝王宁凡丹之后,功力似乎还有增长,我不如加紧运功,若是这几日能将玄天无极功修到元融境界,到时阴阳化生,水火相融,便能运使那玄冰离火扇法了。那扇法招式我早已记熟,只是这路扇法以元融篇功法为基,我功力不到,无法施展,只要我功力达到元融境界,招式瞬息可成。”
这冰清篇功法他已修习两年有余,日夕练功不辍,却一直难以功行圆满,进而起始修炼元融篇功法。他深知要在短六日之中有所突破,希望甚是渺茫,但此时别无他法,也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当下更不犹豫,便在厅中盘膝虚坐,运转神通。往日他修习这冰清篇之时,只是缓缓将一股真元依冰清篇运转十二周天,这真元所过之处,经络中一片清凉,每次都令他神清气爽,极是舒服。只是这冰清篇运转越久,真元中所蕴含的寒气便越盛,待得运满十二周天,叶澜便会觉得周身微微有些发冷。每当此时,他便会依法诀中所嘱停止运功,已免自身被寒气所伤。他此时箭在弦上,急于有所突破,便将心一横,待得冰清篇运满十二周天之后,仍是引一股寒流转金丹,出气海,充盈周身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