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听到此处,抬头朝桥上那书生看了一眼,轻叹一声,缓缓道:“原来这书生是要殉情……”说着摇了摇头,脸现悲悯之色,微一沉吟,又问那老者道:“那兵部侍郎的千金怎会被人缚在桥底,凶手找到了么?”
那老者微一摇头,轻叹道:“哪里有什么凶手,这位千金是亲手将自己缚在木桩上的……”
叶澜一惊,皱眉问道:“怎么,这位千金小姐也是自尽的么?”
那老者还未回答,却听莫瑶幽幽地道:“依我看,这位大小姐怕是被人追得无路可逃,只得躲在桥下,又怕河水湍急将她冲走,因此取出衣物,将自己捆在了河边木桩之上,谁知河中水急,她又不识水性,或是呛了几口水,就此溺死了。”
那老者闻言一怔,接着竖起大拇指赞道:“姑娘真是聪明,猜得一点也不错!”
叶澜叹息一声,朝桥上那书生一指,问那老者道:“这书生便是见到自己心上人惨死,这才起意自尽殉情么?”
那老者摇头道:“那倒不是,这书生来时,众官差已抬着那小姐的尸身走了小半个时辰,这书生见此处围满了人,不知发生了何事,便向人打听,有人将方才所见告诉了他,这书生一听,立时便晕了过去,等他醒转,便哭哭啼啼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原来这书生的父亲也是朝中大员,这书生与那小姐自幼相识,暗地里订了终身,只是他们的父亲虽同朝为官,却分属不同派系,在圣上面前斗得甚为激烈,两人知这门婚事定不会被两家允可,便决计私奔而去,约定了昨日晚间在这桥头碰面……”
莫瑶不等他说完,便轻叹一声,接口道:“谁知这小姐依约来桥头相见,左等右等不见情人,却等来了自己府中官差,她相要躲到别处,又恐离这桥远了,这书生来时找不到自己,无奈之下,便冒险躲到了桥下,又有随身衣物将自己拴在桥底木桩上,盼能躲过家中差役寻找,岂料这位小姐娇生惯养,不识水性,没等来情人,却等来了催命无常……”
那老者也叹道:“想来当是如此。这书生一夜未至,白天才来到这桥头,依他自己说法,是他收拾细软出门时被下人瞧见,他心恐下人禀报父母,令二老生疑,因此便没敢赴约,心想错过今日,大不了再定日子,谁知一早离家来到桥头,却已与这位大小姐天人永隔。”
莫瑶听到此处,勃然大怒,恨声道:“我只道这人是被家人发现,拘在家中,却原来只是被下人瞧见害怕,如此便轻易爽约!那小姐信守誓约,宁死不离这石桥,没想到与自己订立誓约之人却将这约定看得如此不值钱,当真是所托非人,死得冤枉!”
她这几句话念恨而发,声音激越,不但周遭众人都听到了,便连桥上那书生也将将这几句听得清清楚楚,他转过头来, 朝莫瑶瞧了一眼,忽地重重叹一口
气,垂泪道:“所托非人,所托非人……,阿阮,你泉下有知,是否也是这般想法?我……,我真是一个没用的人,咱们立下誓言,此生再不分离,如今你怎舍我独自而去,阿阮,你黄泉路上行慢些,我这就来找你了。”说到此处,便想纵身跳下,只是他原来骑跨在石栏之上,加之他是个骄生惯养的官家公子,在石栏上耗了这许久,双腿早已麻了,想纵身跳下却力有不及,只得老老实实的扶住石栏,侧身迈脚,好将身子翻到桥外。
桥下一众看热闹的泼皮见他跳个桥也这般不爽利,更加瞧他不起,但见他终于要跳,便都大声欢呼起来。叶澜看着这书生的笨拙狼狈情状,轻叹一声,却无出手解救之意,莫瑶朝他看了一眼,见他无意出手,不由眉头一皱,问道:“你不打算救他下来么?”
叶澜微一摇头,叹道:“他爱人身死,他活在世上日日相思自责,苦受折磨,这般活着,只有无穷无尽的苦楚,倒还不如这般死了,一了百了,或许死后两人魂灵终能携手,两个人同赴黄泉,总好过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世上受苦。”
莫瑶轻哼一声,不屑道:“孤零零一个人?这家伙有兄弟姐没有?有娘亲老子没有?他闭眼一跳,一了百了倒是爽利,却让他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当真好没良心!本姑娘最瞧不起的便是这等没担当的窝囊废,一见到便觉得生气,如这等没用的东西死了便死了,只可怜了他的家人。”
那书生性子懦弱,本就惧死,要不然也不会在桥头犹豫这许多时候,这时听到莫瑶讽刺,左一句没担当,右一句窝囊废,反激起了他心中血气,冲她大声道:“我李某人堂堂男儿,言而有信,既然答应阿阮生死不相离,便决意随她而去,以殉此情,我高堂自有两位兄长代我尽孝,倒用不着姑娘来操这份闲心,李某死便死了,临死前却受不得你这婆娘的无理言语!”
莫瑶本就瞧这书生不顺眼,这时见他双手紧抱石栏,却仍如此大言炎炎,不由心中一股无名火起,柳眉一竖,大声道:“要跳便跳,这般磨蹭,且让姑娘来帮你一把!”
说到此处,闪身来到那书生面前,素手轻探,将那书生推了下去。
那书生着她一推,啊呀一声,扑通摔入河中。他不识水性,虽存死志,但惊慌之下,挣扎求生乃是人之本能,不由奋力扑腾,大声呼救。
叶澜不料莫瑶竟真的将这书生推下河去,一怔之间,也飘身来到桥上,一伸手,已将那书生隔空拉起。他怕莫瑶盛怒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