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又绕回来了。”九剑抬头,看看自己手边的山壁上有几道自己两个时辰前留下的刀痕——这是九剑为自己所做的路标。这一片南疆的深山,似乎被诅咒了一样,永远叫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再这么下去,别说追赶那吴承恩、捉拿那奎木狼了,自己倒可能真的会饿死在这一大片荒山之中。
虽说几个时辰前,九剑远远瞥见了几个苗人的身影,但是从那些人背负着厚重的行李来看,就可以推断出这附近不会有什么人烟。否则,那些苗人也不会带着这么多的干粮上路。
当时九剑很想上前寻得那些苗人问一下路,可以的话甚至打算厚着脸皮讨要一口热饭吃。只是自己开口高呼几句后,那些苗人朝着自己的方向望了一眼,便神色匆匆避开,身影也很快消失于大山之中。
九剑并不意外地叹口气,知道苗人一向对朝廷没有什么好感;自己一身官服打扮,这么做简直是自讨没趣。苗人生性凶蛮,没有与自己发生争执已经算是走运了。
九剑蹲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了之前存下的几枚果子,勉强充饥。抬头看看天空,依旧是万里无云,连一片能够定个大体方位的云彩都看不到,真是见了鬼了……
忽然间,一阵地动山摇,震得九剑几乎站立不稳。大概一炷香后,这股震动才逐渐平息。而九剑抬头看着不远处,有些目瞪口呆,嘴中喃喃道:“真的,见了鬼了……”
刚才还是一片山路的地方,突然间耸立起了一座漆黑色的高山!定睛细看,上面似乎还有不少人影走动。
九剑三口两口吃完手中的果子,随即动身——起码,有了这么一个参照物,自己总算是能辨得清方向了。确实,那些走动的身影格外僵硬,看起来并非是一般百姓。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是福是祸,倒不如过去看看。
等到九剑走到这座石山面前,多多少少有些慢了——眼下已经四顾无人,自己又失了线索。空气之中,只剩下了一股子淡淡的尸臭,还有一丝没有散尽的硫磺味。
正当九剑打算登上山顶,拔高远望之际,忽然间从山中传来了诵经的声音。唔,确切来说,倒不像是有人在山中诵经,反而像是这一片大山、这一片土地都在微微震颤,低声念着经文。
虽然九剑不懂经文,但是听到这经声的感召,他还是本能地虔诚下跪,朝着石山拜了一拜。
“不要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九剑背后突兀响起。九剑几乎吓了一跳,略微狼狈地匆忙起身,手也朝着背后的伞柄摸去——
背后并没有人。
九剑向后伸去的手渐渐松开了,收回来之前顺势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此时,九剑觉得这经声里面总有些不妥的地方,弄得自己颇有些心烦意乱。
莫非是自己的心魔作蛊,杀心太重,才被这悠扬的经声扰得坐立不安?
正在九剑思忖之际,一行苗民背着厚重的行李,从山脚下走了上来。那些人之中有老有少,其中一个孩童看起来不过十岁的年纪,小手被其他人牵在手里,略有拉扯。不过,他们全部低头登山,步伐稳健,似乎并没有留意到山上已经有了一个朝廷打扮的不速之客——九剑避无可避,只得肃手而立,侧身让出一条路来,尽量显示出自己并无恶意。
当然了,这很难。且不说自己的嘴唇早就干裂,肚子也一直咕咕叫着,身上的衣物也是风尘仆仆……
无论怎么看,九剑此时都很像是一个走投无路准备劫道的歹人。
哪知那一行苗人对九剑几乎视而不见,俯身与这个背着兵器的大汉擦身而过时,甚至都没有人抬头侧目。除了那个孩子,怯生生地偷瞄了一眼九剑。
说起来,虽然九剑生得有些面相凶狠,但是说起怎么逗孩子,还是颇有一套的;他不动声色地摸向自己怀中搜索一番,只找到了一张纸——还是吴承恩施过法、写了“鸽”字的那张。九剑微微侧身,三下五除二,就在腰间叠出了一支纸鹤,然后假装不经意地顺着风脱了手。
纸鹤飘了飘,落在了那个孩子脚边。那孩子急忙弯腰拾了起来,脸上竟是惊讶和欣喜,仿佛手中的小鸟是无价的宝贝一般,嘴里兴奋地说着什么。
拉着孩子的那个苗人抬起了头,先是看了看小孩捧着的那只纸鹤,然后才与九剑四目相对。片刻后,那苗人朝着九剑略微点头,似是道谢。九剑急忙转过身假装受了山风咳嗽几声,掩盖着脸上的不好意思。
脚步声并没有在九剑身边置留太久,那些苗人继续着自己虔诚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山顶。确信这些人走远后,九剑才回过头来,思量着自己的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脚边,整齐地摆上了两块干粮,和一个装满了泉水的竹筒。
九剑盘膝坐下,摇晃了一下竹筒,听到里面水花溅起的声响,情不自禁吞了一口吐沫。这真是受之有愧啊……九剑一边开始了狼吞虎咽,一边心存感激地抬头看了看那些苗人淳朴的背影。他们应该是要在这深山中赶远路的,现在竟然如此慷慨,一下子给了自己这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这么多口粮……
谁说南疆乃是蛮夷之地?九剑心中一时感慨,等到自己完成了朝廷的使命,以后说不定也会主动来这里镇守边疆吧。
想到这里,九剑心中忽然一紧,随即告诉自己:这个念头,绝非是为了接替奎木狼的差事便是了。
想当初,九剑确实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