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露白霜,带着秋意的微风却是凉意透骨。
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寝室的晏珩,此时正半闭着眼睛站在内室中央,由着青竹替自己梳洗换衣后,这才上了榻,许是太累了,闭上眼睛,就入眠了。
他又梦见了在东风寨的日子。
……
东行山上,山腰一处,依着山势高低起伏搭建的数十座木屋座立其中。
依傍着小溪流的一处屋子,此时传来了一声软糯糯的声音。
“大哥哥,你今天脚还疼吗?”
一个看起来四岁大小的小姑娘,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见她模样长得极为可爱,头上扎着两个小啾啾,小脸圆嘟嘟的,就像天上那些粉雕玉琢的小仙童,尤其一双眼睛最为好看,干净、透亮如琉璃。
木屋的竹床上躺着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听见小女孩的声音后,便转过头来,看着她笑着说:“阿翠今天又带什么来啦?”
娇滴滴的小姑娘就是才四岁大的花翠翠,而那床上的少年正是晏珩。
只见花翠翠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糖,眨了眨眼睛,乖巧地说:“我生病的时候,阿爹说吃药才能快快好,可是药太苦啦,还好娘亲给我糖吃,这样就不怕药苦啦。”
说完还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她把糖块递给了晏珩,继续说道:“大哥哥,你吃药的时候要是觉得药苦,就吃糖。”
“谢谢阿翠的糖。”
接过糖块的晏珩伸出另一边手,笑意盎然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这时,在靠近床的一扇打开了的窗户中,投进来了一颗小石子,险些丢中了晏珩。可是看向窗户,却没有人。
花翠翠小眼一瞪,叉着腰,气鼓鼓地说:“肯定又是阿蒙做的好事!大哥哥你等着,我去替你收拾他!”
说完转身就出了房门,晏珩看着她那小小身影,不由得一笑。
不一会儿,墙角处传来声音……
“阿蒙,你为什么要朝大哥哥丢石子?!”
是花翠翠的声音,晏珩都能想象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气呼呼的小脸蛋。
另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还带着一点点不服的语气:“你看见是我丢的吗?”
花翠翠接着说道:“昨天我就抓到是你丢的!阿蒙,你要是还这样我就去告诉你爹,让你爹揍你!”
“谁让你整天去找他玩,你都不理我了!”阿蒙还有些委屈。
花翠翠许是有些内疚,过了小会儿,只见她不好意思地说:“阿蒙,你别哭,我给你糖……”
听墙角的晏珩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心里默默念了一句:“这个小阿翠啊……”
……
终究是梦,镜花水月。忽然之间,眼前的画面变化成另一光景……
触目所及之处,皆是金碧辉煌,这雍容华贵的满室装饰,便也只有天子所居之处,而这里,也是晏珩最为熟悉的地方。
可偏偏是这个最为熟悉的地方,如今竟变得处处透着冰凉……
年幼的晏珩茫然地看着父皇和母妃的牌位,还有那挂了满殿的白色丧幡……
他跪在地上,左脚的伤还没痊愈,可他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觉一股锥心之痛袭来,他捂着胸口,早已流泪满面,一声哀嚎:“父皇……母妃……!”
……
从梦中惊醒的晏珩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喘着气,满头的冷汗。
守在门外,听见声响的青竹连忙推开房门,看见自家主子这般狼狈模样,小步走了进去,着急地问:“主子……没事吧?可是又做恶梦了?”
晏珩渐渐平复呼吸,拿过青竹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沉声说道:“本王没事,阿梧是否已经回来了?”
青竹低声回答道:“一早就回了,正在春秋阁等着主子您。”
晏珩点了点头,便起了身,一番梳洗穿衣后便去了春秋阁。
阿沃泻蜃牛一见晏珩来了,便上前复命:“王爷,果真如你所料,刘老三不是死于阿翠姑娘的一掌。”
“可查出死因为何?”
晏珩舒了舒紧皱的眉头,徐徐问道。
阿梧凝思片刻,回答道:“属下打开棺木后,便看见刘老三张着嘴巴,眼睛也是睁着的,面孔呈现出乌青色,嘴唇紫黑色,而手指和脚趾都是青黑色的,不但如此,还……七孔流血。这死状明显是中毒身亡。”
“中毒身亡……还是在阿翠打了一掌后才突发暴毙,这太过于巧合了,阿梧,你可还查出是死于什么毒?”晏珩道。
阿梧恭敬道:“据属下推断,应该是一种慢性毒,可暂时还查不出是什么毒。”
晏珩微微点了点头,沉吟片刻,淡淡说道:“你派人去查看一下这刘老三是否有仇家。”
“属下遵命。”
阿梧退下后,晏珩缓步走入春秋阁,忽而脚步一顿,唤了一声青竹,“阿翠姑娘可否起身了?”
“阿翠姑娘一早就起身了。”青竹恭敬道。
晏珩凝思片刻,便想着去东厢房看看花翠翠,并打算把这验尸结果告诉她。
经过府中的清荷池时,便看见了坐在石凳上,正在喂着鱼儿的花翠翠。
花翠翠正把手中的鱼料丢进池中,抬起头时看见迎面走来的晏珩,连忙站起身来,哪知这脚下巧的是有个小石子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栽进这池塘里。
晏珩心一紧,快步上前,想要抓住花翠翠的衣摆,可他着急起来却忘记了一件事,花翠翠,会武功,而自己,腿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