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武夫人,还是知道了些许的。
武夫人怎么会不知道呢?家里来了不速之客,她一个作主母的,哪能不知不觉?况且事关女儿婚事,武百户还是提了一句。
只是武百户不愿多言,只说袁松越婚后半年会纳一妾,并提醒道:“到底是侯爷自己的事,又是早年定下的,你也不要打听,更不要让茗儿不要做那拈酸吃醋的事,只让她把侯夫人当好就行了。”
因而,到底是谁家的姑娘,这其中又是什么情形,武夫人却不得而知了。
她没了办法,不敢直接同女儿说,又有武百户的话扔在前头,只好小心翼翼地从下人嘴里打听那日的详情,问了个来回,终是问到了薛云卉身上。
她又派人去细细打探了,只如今还没得回话。
薛云卉不动声色,目光朝梁星看去,只听梁星问道:“夫人说的是何人?也是涿州的么?”
话音一落,武夫人眼中划过一丝失落。
“哦,没什么,随口问问。”她将话头掩了过去,又看了一眼薛云卉,这才换了话题问道:“这位是圆清道长吧,不愧是福清观的人。我都听邹嬷嬷说了,法术那样高强,真是多亏您了。”
薛云卉道不必客气,抽出袖中的黄符纸,又道:“这是今日收的东西,夫人可要过目?”
武夫人方才就听说这茬了,见她拿了出来,面色紧了紧,“道长处置就好,我自是信得过道长的。”
“多谢夫人信任。”薛云卉笑笑收回了符纸,刚想再说什么,就听环珮声脚步声渐近。
她眸中光亮一闪而过,屏风后边便走过来一个人。
此人穿着水绿色比甲并月白色百褶裙,眼角掠过薛云卉师姐妹,径直走到武夫人面前,行礼喊了声“娘”。
原来是武百户的独女、瑞平侯的未婚妻武茗。
武茗个头也颇为高挑,薛云卉觉得和自己亦不相上下。她面上淡淡的,眉间似有一缕清愁,却并不像读书人家的姑娘浑身透着娟秀的书卷气,武茗举止之间,隐有几分英气,只被那眉间清愁一掩,辨不真切了。
薛云卉见她来了,心中一喜。这是正主儿,可得抓住了。
见着女儿来了,武夫人眼中宠溺之情浮了出来,伸手拉过女儿的手,朝她道:“快见过两位道长,比你也大不了两三岁呢!”
武茗同薛云卉师姐妹见礼,见了礼,又各自坐了,武夫人开口说了话。
“不瞒道长说,茗儿这两月也不知怎么了,总是怏怏的提不起精神来。她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往前还跟着他爹去校场呢!”
她说着叹了口气,又摸了摸武茗的手,目光打量她微见清瘦的脸蛋,惆怅道:“大夫也看了,药也吃了,总是不见好。下月就要大婚了,嫁过去还有得忙碌,我不能从旁看着,终是不放心。二位道长好神通,能不能替小女瞧瞧?若是瞧好了,我自当万分感谢的。”
薛云卉听了恍然,怪道武夫人专门让武茗出来一趟,原来是这个原因。
梁星微微转过了头来,示意薛云卉来决断,薛云卉有什么好决断的,直接便轻笑了一声,道:“夫人信得过我二人,真是荣幸之至。只姑娘这般……”
她说着,又往武茗脸上瞧去,见她面色发黄,眼下有黑影,额角有青气,确实不是康健之态,看这样子,还颇为厉害,琢磨着问道:“大夫是个什么说法?”
武夫人张口欲回,谁料一声嗤笑,掩住了武夫人的口。武茗微斜着眼看向薛云卉:“道长既然神通广大,又问大夫如何说的做甚?”
这话真是不客气。
薛云卉一怔,旋即又笑了笑,道:“便是有小鬼作祟、阴气缠身,作用在ròu_tǐ凡胎上也总有些症状。大夫诊过,贫道便不必再扰姑娘了。若是姑娘不想告知,贫道再替姑娘诊一次或者算一回,也无妨。”
她把话说的慢,武夫人听了怪不好意思的,连忙道:“道长勿怪,小女从前真不是这般的,自从得了这病,精神不大好,说话也难免……茗儿,还不快给道长赔礼!”
武茗抿嘴不言。
薛云卉自不计较,心里暗道这武茗同袁二真是一对妙人,个顶个的似冷面阎罗,说话还冲。看袁二那般重视这场亲事,难不成就好这口?
她脑子转的飞快,不给这位侯夫人见见真章,怕今日白白跑了这一趟。
武茗面色不善,薛云卉不避不让,微微点头示意得罪了,目光便正经向她面上看去。
她面色还似方才那般,只这次薛云卉看向了她的眼中。这双眼睛透着警惕和不耐,薛云卉并不去理会,反倒发现她眼白泛黄,再看她左侧脸有红痘两颗,心下有了几分回数。
“姑娘脏气缠了身,无疑了。”
薛云卉道了这句,便听得武茗又是一声嗤笑,“道长这无凭无据的话,说的倒是顺口。”
她别过头去,嘴角仍挂着嘲讽。
薛云卉好似没听见一般,微微笑了笑,突然又道:“贫道不会说谎。姑娘犯了这脏气,当先儿就坏了肝脏了吧?”
这话一落,武茗便是一僵,嘲讽凝在了嘴边。
“哎哟!道长神通!没诊得脉竟一下看出来了!”武夫人又惊又喜,不由嚷了出来。
薛云卉心下微松,看样自己猜对了症状了。
眼白发黄,左脸有痘,十个七八便是肝不好了。只是不知她小小年纪,哪里得了这症?
薛云卉思忖不出,武夫人言语间已是把她夸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