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而行的,还有道录司张氏一门。
上路几日,赤松觉得张世秀同他远了不少,这让他欣喜之余,略有些不安。
早间天一亮,一行人便起身用饭,用饭之时,张世秀并未似他刚转世的时候那般试热问冷,只是不是看他几眼,又似是从他脸上看到了旁处,但至始至终未曾说什么旁的。
这几日都是这般,赤松没太在意,只是吃过饭上楼时,那驿站的楼梯竟有块突出的尖木,偏他从旁走过,手一甩,竟被那尖木将手背划了一道血痕。
血珠子瞬间渗了出来。
赤松疼得龇牙咧嘴,心道这一大早还挺背,正要抬手看一看这血痕,张世秀突然急冲到了他面前来。
“怎么伤了?还出血了?!”张世秀一脸着急。
赤松被他拉着手,暗道他又要肉麻,正要冷脸推开,不想他却皱着眉头看了过来,一脸严肃,“为何这般不小心?!”
赤松一愣。单听这话倒也没什么,只是张世秀的眼神不禁是严肃,竟还有些警告,好像自己砸碎了他收藏的前朝花**一样。
“不小心就是不小心,哪有为什么?”赤松收回了手。
谁知张世秀却没被他这句打发了去,紧紧盯住了他。赤松被他盯得发毛,见他嘴巴一张一合,开了口:
“你不爱惜我却爱惜,你不心疼我却心疼,这身体发肤,望你万千珍重!”
张世秀言罢,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赤松目瞪口呆。不就是划破了些皮么?至于?
他莫名其妙地吐了几口浊气,回房收拾东西,却见张世秀打发了小道士替他送了东西来,是擦伤的药酒。赤松心里嘀嘀咕咕这小情郎今日不知又犯了什么毛病,只是嘀咕到晌午间,张世秀竟又打发了人来,送了一**药膏,说是去痕的药膏。
赤松差点骂人了,送他大姑娘小媳妇用的东西作甚?!
只是这却让他止不住深思起来,看着那比羊油细嫩白腻的药膏,赤松终于察觉了不对之处。
事有反常必为妖!
张世秀这小情郎频频变脸是为哪般?!
脑子转到了此处,这些日子以来的怪处呼啦啦全冒了出来。张世秀多次试探一般地提起前事,对他日渐远离,今日更是严肃以对且不多说,只说他那便宜爹好似也有些不对。
在京城那几日,有一次便宜爹趁他洗澡跑来替他擦身,说起儿时过往,还有一次饭食里竟放了虾米,他吃完几欲晕倒过去。
后来他才知道,张世秋吃不得虾米,吃了就要晕眩的。可便宜爹对他这个死而复生的儿子爱如眼珠,怎么会放任下边的人上错菜呢?况且出事之后,下边的人似乎也没有谁受到严厉的惩罚。
赤松如今一想,明白了,这或许,根本就是便宜爹的授意!
可他为何要这样做?张世秀又是怎么一回事?
走前几日,薛云卉曾传信来问及他可有什么怪处?他当时尚未发现什么,倒是如今,他觉得自己太过麻木了!
明明便宜爹张正印的奇怪行径和小情郎张世秀的日渐远离,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只不过便宜爹又和小情郎不一样,洗澡和虾米两件事后,都没再有什么动静,倒是张世秀对他态度越发下滑。
赤松抱着两臂琢磨这事,思来想去,应该是那背后之人听说了什么,又传信过来说了什么!
外间天冷,马车里赤松也觉得似乎又冷气将他围绕,他突然搓了身子。
不能坐以待毙!
到了下个驿站,赤松便转悠着找张正印说话去了。张正印年纪大了,日夜赶路却是疲乏,这会儿正坐在房中喝茶歇息,见他来了,道:“我儿可觉得累?晚间早些歇了。”
赤松道还好,“就是越往西,越发干,鼻子嗓子都不甚好受。”
张正印连忙招他往身前来,“喝杯茶润一润。”
正合赤松之意,他坐了下来,端起茶饮。茶水相当热,赤松烫得吸了嘴,张正印看着直摇头,“你们年轻人,就是喝不得沸水,喝些半温不凉的入腹,又怎么和暖自身?”
赤松晓得他最重养生之道,喝个茶还要讲究来讲究去,他虽不以为然,却道:“爹说得对,是该学着喝些热得来,终归我渴,多喝几杯。”
张正印颇为满意,笑着点头。赤松第一杯尚未下肚,外间便有人来禀事,“正印,咱们的几匹马和驿站的马不知怎么都受了惊,闹腾半晌了!”
张正印立时沉了脸,“什么事都来寻我!”
他虽然这么说,可马不安分便要耽误行程,他也不得不起身。赤松也起了身,“我不喝了,随爹看看去!”
他说着,急急慌慌放下了杯子。
张正印素来觉得儿子比以前听话,回头看了他一眼,正瞧见他嘴唇干瘪,一副缺水模样,立时便道:“没你的事,安心把茶水喝了是正经,爹去去就回。”
说着还拍了他的肩膀。
赤松还要再说,张正印摆手止了他,自己大步离去了。
赤松喜不自胜,还在门口瞧了一眼,眼见众人都下楼看马去了,心道自己忍着马厩的味儿,把马挨个戳了一边,果真没错!
他不敢停留,关了门立时在张正印房里翻找起来,找了一圈,果真让他找到两封无名信,一封是询问他复生之事的信笺,心里让张正印小心这复生是真是假,而另一封,字数极少,只道:“恐此张世秋非彼张世秋,慎重!”
赤松看过,心里的猜测全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