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阳光透进来,驱散了梦里的阴霾。赵晓棠眉心一动,慢慢睁开眼睛,脑仁便传来绞痛。
“咝———”她疼得龇牙咧嘴。
“赵姐姐,你醒了?”银花忙放下水盆过来扶她。
赵晓棠抚着太阳穴慢慢坐起来,问:“怎么……是你?”
银花将棉被卷起来让她依靠着,笑道:“我们是来接赵姐姐回宫的。”她看赵晓棠一脸疑惑,继续道,“建南王要见你。”
赵晓棠的精神提了大半,颇有些吃惊:“我并不认识建南王……他为什么要见我?”
银花看出她眼中的警惕和不安,笑着拍拍她的背:“赵姐姐请放心,建南王只是想认识你一下,对你绝对没有恶意。”
见赵晓棠还是半信半疑,银花转身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赵姐姐,昨晚你和九赞师父可是遇见劫匪了?”
水的凉意安抚了她灼痛的脑仁,她渐渐记起昨晚支离破碎的画面。
她想起了季朝已的决绝,心又开始隐隐作痛。对九赞的举止,又让她懊恼不已。
“银花……”她犹豫半晌,脸红道,“九赞师父……昨晚没事吧?”
银花想了想:“昨晚他抱着你回来时,衣服有点凌乱,脸色也不太好看……似乎很生气……”她皱眉,“九赞师父一直面相庄严…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个样子……”又看向赵晓棠,“近期有一伙儿自称唐纳王旧党的人到处拦路抢劫惹事生非,所以我担心……”
他们没有遇见劫匪,九赞那个样子,是因为自己对他举止无理,惹怒了他……
自己的情伤,何苦波及无辜的人?何况他是佛门子弟,自己这次做得却是太过分……
思及此,赵晓棠惭愧地垂头:“银花,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宫?”
银花笑笑:“赵姐姐起来就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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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都建南王登基期间,万国局势也悄然发生变化。
自从那日贤光帝受到惊吓,下令焚烧全国箭矢,万国开始闭关锁国。邻国建交、商贸往来一令禁止从严。许多商户大贾不得不纷纷迁离。
其中便有首富楚氏。一夜之间,楚府人去楼空,家眷不知所踪。
但另有传闻,说楚氏倚仗巨富逼婚麟公主。麟公主誓死不从造成惨剧。贤光帝痛失爱女,欲诛杀楚氏,楚氏为避祸才仓皇逃走。
也有人说,异世人的出现破解了《矿藏之钥》中的秘辛,楚氏担心引来狂徒争抢,这才销声匿迹。
究竟何故,不得而知。只是昔日繁华昌盛的万国,陡然萧条起来。
楚氏撤离后,市面上再难见到“楚”字烙印。不过冷清的街道边,还有一间破败的“塑颜堂”依稀可以辨认。
与寂静的屋外不同,塑颜堂的深房内传来一阵清晰的鞭打声。
“啪———”
铁鞭落下来,在地上之人光洁的后背嵌入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你三番两次违背我的命令,现在该好好算一算帐了。”楚汉阳被人左拥右簇,端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神情淡漠地看向跪地之人,“第一,你有意撮合麟公主与季朝已,干涉麟公主嫁我之事;第二,你在单国皇宫不尽力护我反而私自搭救季朝已等人;第三,你在南都弃我于不顾,又去营救赵晓棠……”
“你说说,这些加在一起,该领什么样的惩罚?”
画墨因刚才一鞭匍匐在地,此时强撑着起来,声音平静:“无论什么惩罚,全凭公子意愿。”
楚汉阳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冷笑两声:“你别以为有净臻散人的徒弟护你,我便不敢动你。如今《矿藏之钥》汉译本已出,天下财富尽在我手,楚氏称霸天下指日可待,还会忌讳区区一个疯癫道士?”
画墨眼神闪了闪:“画墨一人罪责与旁人无关。请公子明鉴。”
“哼,要不是倚仗他们给你撑腰,你有胆量做这些事情?!”
画墨垂首:“画墨不敢。”
“做都做了,有什么不敢的!”楚汉阳指着他,怒道,“要不是当时形势特殊,我早就杀了你!”
他平复一下怒气,半晌又轻笑道:“不过念在你也有功的份上,我给你在黄泉路上找了个伴。”说完他抬抬手。
画墨有些吃惊,忙去看被拖出来之人。
只见他满身血迹,须发凌乱,一副枯朽的身体,被人粗鲁地丢在地上。他无力的□□两声,翻转过来,露出一张痛苦不堪的老脸———正是潘相。
画墨稍稍松了口气。
“潘相,这几日的滋味如何?”
潘相佝偻着身体,虚弱的说不出话。
楚汉阳冷笑:“当初提议南都降万时,我虽想惩罚你,但还不至于要你的命。谁想你居然为了私利,挑拨唐纳王在民众心中的地位!祭出赵晓棠?迁民万国?哼!我看你是想下地狱!”
众人见楚汉阳大怒,都不敢出声。
楚汉阳看向地下跪着的两人,疲惫地靠在椅子上:“今儿你们殊途同归,各领三鞭,一起上路吧。”
四个大汉走进来,两两架着一人准备出去。
“画墨慢着。”楚汉阳似又记起什么,挑眉看他,“有一事我得向你求证求证。”
画墨垂头。
“当年季氏灭门案中,是你为季朝已易容,帮他逃过一命的?”
画墨的眼中慢慢起了波澜,沉默良久,他点点头:“是。”
楚汉阳疑惑更甚:“你什么时候认识季朝已的?为什么冒死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