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耳光落下, 太医院里顿时沉寂了下来。
林潇一时有点懵。
等到她回过神来,才觉得半边脸迅速涨了起来,又肿又疼, “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林清忙捧着她的脸帮她吹。
打人的是谢冲。
林清一面安抚着妹妹,一面望着谢冲:“你怎么打人?”
“哼, 快给我闭嘴!”谢冲一脸怒气,“还好意思说人陷害,要不是阿宁的哥哥,你大哥早就被压成肉饼了!”
林漠这时才走过来,忙上前安抚林潇, 却没有责怪谢冲, 低声解释道:“方才情势危急,的确是盛公子冲过去将大哥拉开,才一齐被砸中的。”
林清闻言, 顿时说不出话,低了头向元宁赔不是。
“潇儿不知轻重, 冲撞了。”
林潇满心的委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得低头趴在林清怀中小声啜泣。
魏锦见闹得差不多了, 清嗽两声, 继续对江太医说道:“陛下说了,治伤的事就让您多费心, 两位公子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千万不要落下什么病根。”
“微臣晓得, 一定全力以赴。只是这骨伤还得靠养,两位公子还留在宫中吗?”
魏锦沉思片刻,“先留在宫中三五日,看看有没有伤及五脏六腑,若只是外伤,就将两位公子送回自家府上静养。宫里再好,也比不上家里自在。”
“公公想得极为周到稳妥。”
“其余的人,”魏锦环视一圈,继续道:“陛下开恩,免了你们的责罚,两家各留一人在太医院照看伤者,其余人早些回去,勿给江太医添乱。”
魏锦说完,当然没人有异议。
“江太医,劳烦你多费心了。”
“公公说的哪里话,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
江太医很快在太医院整理出两间屋子,分别将两人安置妥当。
魏锦既发了话,一切当然照他的意思办。
谢檀留下来照料盛元祯,林漠留下来照料林溘。
元宁是想照顾哥哥的,但她年纪小,又是女子,许多事有所不便,只能作罢。好在她本就在宫中做伴读,不在离宫的行列,向柔淑回禀之后,便留在太医院陪着哥哥。
至于林潇,她也可留在宫中的,只是她叫谢冲当众打了一巴掌,哪还有脸,执意要回家,林清担心她,跟着一道回府了。
等到晚饭的时候,元慈和元柔一起过来了。
先前去浣衣局传旨的时候,元慈没在,等她交完差回到浣衣局才知道盛元祯出事的消息,来太医院的路上碰到盛元柔,便一起过来了。
元慈一进门,便撞上谢檀。
他们俩许久不见,有不尽的话想说。可此时有更要紧的事,彼此抬眼一望,便再无别的话。
元宁见元慈来了,扑到姐姐身边哭了一场。
因为皇帝的开恩免罪,元慈和谢冲当晚就离了宫。
元祯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有时候会睁一下眼睛,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什么话也说不出。元宁给他喂水,喂着喂着他又昏睡过去。元宁一直留着眼泪,既心疼他,又怪他不该多去管林溘的死活。
但他若不去救林溘,他就不是盛元祯了。
她这个哥哥,是真正的谦谦君子,从书里走出来的人物。别人是把孔孟之道、忠孝仁义写进文章里,哥哥却是把这些铭刻在骨子里。
元宁守着他一直守到亥时,柔淑公主派人来催,才离开太医院。
这一夜,元宁辗转反侧。
重活以来,她总想着要保护家人,改写命运,却没有想着哥哥竟遭了生死之劫。
除了打发了碧玉,别的什么也没做,她仿佛拿盛元柔一点法子都没有。
可她确实没什么办法。
虽说是重活一世,知晓了一些前世的事,但这一世已有许多事与前世不同。她的心计、手段不管在哪一世都比不过盛元柔。
元宁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止梦见盛元祯被压在百年沉香木之下,连带着元慈、龙氏、盛敏中亦同样倒在那巨木之下,眼泪从紧闭的双目中无声无息的流下。只不过后来峰回路转,陆行舟牵着马从远处走来,才渐渐安睡下去。
三日很快就过去了。
江太医反复查证之后,确定元祯与林溘没有内伤,因此按照魏锦的吩咐送他们回家。
元宁去了坤宁宫,向皇后请旨回府。
皇后念及此次盛元祯救了林溘性命有功,便应允了。否则林溘死在万寿宫,于皇后而言也是一桩大麻烦。
盛敏中亲自到宫外来接,看到元祯时五味杂陈,只说了一句:“你做的很好。”
元祯虚弱地朝父亲笑了一下。
盛敏中拍拍元宁的肩膀,一齐坐马车回府。
谢檀上了卫国公府的马车,但他并未同谢冲一齐回府,而是跟着盛府的马车一路向前。
等到了盛府,龙氏带着元慈和元淳早在门口候着,大房的韩氏没有来,倒是夏吟秋跟着元惠和元康来了。
一见到元祯,龙氏呼了一声“我的儿”瞬间哭成了泪人。
宫中早派人来说明了受伤一事,因着元祯有救人之功,还一并给了许多的赏赐。但对龙氏而言,再多的嘉奖又怎比得了儿子的健康。
好在家中一切早就已经准备妥当,很快将元祯抬回他的小院。
谢檀等着盛敏中处理好家务,才壮着胆子上前问安。
盛敏中微微叹口气,将谢檀带到了书房。
一进书房,谢檀便在屋中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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